我見過清冽的山泉,見過草長鶯飛的草地,見過滿山遍野的山茶,世間絕色皆過眼。
白色的世界里那么的安靜,閉上眼,一旁的吊瓶里微弱的落水聲,墻壁上時針的走動聲,一切都是那么的有規(guī)律。
病床上的女人睫毛微微顫抖睜開眼,側(cè)過頭看向一旁的陽臺。
醫(yī)院的環(huán)境很好,外面的陽光明媚的晃眼,蝴蝶紛飛,綠樹蔥郁。
春末了,夏天快來了,這生機(jī)勃勃的樣子與女人形成鮮明對比。
白的像紙一樣的臉色,嘴唇也是淡淡的粉色,眼中無光,好似破碎的娃娃。
女人伸手摸索著床邊的遙控器,摁下熟悉的按鍵,床鋪升起,女人躺了起來。
她不那么費力的挪動身子,推著一旁的吊瓶走向陽臺。
“你怎么起來了?”病房的門被推開,好朋友從外面走出看見站在陽臺的女人驚詫出聲,“你身體還不能吹風(fēng)的?!?/p>
“阿若。”沙啞的不像話的聲音,聽得阿若心弦一緊。
“怎么了?”阿若放下手里的水果走到女人身邊。
“我是不是快死了?!迸丝粗h(yuǎn)方,眼神空洞無光,風(fēng)吹起女人的病號服,滑稽的寬大。
阿若眼眶一紅,偏過頭擦去眼角的淚水,“不會的,不會死的,我們回床上去好不好。”阿若伸手去扶女人,女人再次開口。
“可是,我感覺我跟死了一樣。”轉(zhuǎn)頭看向阿若。
阿若禁不住哭了出來,“不會的,不會的?!蔽站o女人的手,但是女人現(xiàn)在太瘦了,像是瓷娃娃脆弱,阿若不敢用勁,只能捧著女人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不會死的。”
阿若喂了些女人喜歡吃的水果便去上班了。
女人躺在床上不知道躺了多久,就那樣看著白色的天花板發(fā)呆,沒有生氣。
“為什么會沒有力氣。”女人嘗試著抬起手,又無力的垂下,小聲呢喃道。
緩緩閉上眼,淚水順著臉頰落下。
“我好像,記不得他的臉了?!泵媲坝殖霈F(xiàn)了男人的臉,模糊的不成樣子,不知道是自己的淚水,還是那人的面容模糊,看不清,根本看不清。
女人抬起手去觸摸,用了好大的力氣,緩慢的抬起,就快要觸碰到了,又再次落下,“為什么?!?/p>
“為什么。”
記憶里的男人也逐漸變得模糊,飄飄然,就要消失了一般。
“他會不會,很討厭我?!?/p>
“他是不是,真的一點都無所謂?!?/p>
“早知道,我就不朝他走那么多步了。”
“為什么,我會這么難受。”
我曾見過世間絕色萬千,以為眼界足以寬廣,可是當(dāng)他駐足絕色之前,恍若天地間再無絕色,他,即為絕色,僅有他一絕色。
在不見到他的日子里,我以為我放過他了,也放過我自己了。
可是當(dāng)我再次見到時,我才真正懂了那句,靠時間忘記的人,真的禁不住見一面。
曾經(jīng),愛意悠長緩慢,一人足足一生,現(xiàn)在,愛意輕薄飄然,一人不過寥寥幾日。
我曾拜在觀音像下,祈求神明偏愛,可是事與愿違,就有那么一個人,能壓垮所有,哪怕他連一個眼神都沒看過來,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讓我的世界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