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風(fēng)很大。
徐賓牽著非兒的手一路跑,直到她跑不動為止。
“是不是很感動???”他把頭湊到非兒面前,被非兒一把推開。
非兒輕笑:“一點點而已?!?/p>
“那你哭什么?”他伸手幫她擦去眼淚。
“我有風(fēng)沙眼?!?/p>
徐賓自嘲似的笑了笑:“我差點兒忘了?!?/p>
他轉(zhuǎn)而變得嚴(yán)肅起來:“決定好跟我一起了嗎?”
非兒搖頭。
“都這么長時間了,還沒想清楚???那你為什么要跟我出來?”他撇撇嘴,把身體靠在一棵大樹上。
“你現(xiàn)在好歹是偶像了,我不想讓你在那么多粉絲面前難堪?!狈莾号艿煤芾哿耍@到樹的另一邊靠上去,兩人背對著背,中間隔著一棵樹。
她原本以為徐賓會恨她,因為當(dāng)年的不告而別而恨她,但是他沒有,反而為她做了這么多。
非兒深吸一口氣,說:“徐賓,你不該為我犧牲那么大。你好不容易才有今天,如果失去了劉佳雨的幫助……”
徐賓毫不在乎地說:“這和你沒關(guān)系?!?/p>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p>
“已經(jīng)收斂很多了。”
非兒走到他面前,揚(yáng)起頭看著他的臉。
“比以前愛笑了,眉毛變濃了,也不是娃娃臉了……”這樣近距離地看著,非兒清楚地認(rèn)識到,眼前的徐賓已經(jīng)不是三年前那個還沒有成熟的少年了,他的面部呈現(xiàn)出了非兒陌生的剛硬線條。
非兒玩心一起,輕輕地拉他的睫毛:“很長啊,怎么保養(yǎng)的?”
“你別得寸進(jìn)尺??!”徐賓哭笑不得。
非兒暫停了在他眼睛上的胡作非為,問:“你以后不畫畫,那想做什么?”
“搞園林建設(shè)?!彼_玩笑似的這樣回答她。
非兒不解地看著他。這時,她的手機(jī)響了。
“老宋……好,我馬上就過來?!?/p>
“怎么了?你臉色很難看?!?/p>
“我要去公安局,我弟弟妹妹在那里。”
“你什么時候認(rèn)的親戚?”
非兒來不及解釋,只想快點兒趕過去:“別管這個了,先去了再說吧?!?/p>
“是你不走啊!”
非兒紅著臉說:“我腳麻了?!?/p>
徐賓二話沒說就把她背了起來。
公安局門口,非兒老遠(yuǎn)就看到了一個頭發(fā)蓬亂的女孩子。她的心痛了一下,知道那是她日思夜想的小菡,她一定在外面吃了好多苦頭。
吳菡已經(jīng)哭得泣不成聲。她看到非兒,馬上跑過去抱住她,重復(fù)地叫著她的名字。
非兒拍著她的背安慰她,其實自己的心里比她更亂,她不知道為什么佑安沒有一起回來。
看到站在一邊的老宋,她忙問:“老宋,出什么事了?”
“具體的我不知道,我也是接到電話剛到的。聽警察說,那個小伙子搶東西,被當(dāng)場抓住?!?/p>
“佑安?他怎么可能做這樣的事?!”
“可事實就是這樣?!崩纤螖傞_雙手,一副很無奈的樣子。
“我要去看看他。”非兒正要往里走,卻被老宋叫住了:“他誰也不肯見。”
吳菡的眼睛紅得像兔子眼,抽泣著說:“都是我不好,是我對他說肚子餓了,他才去的?!?/p>
非兒捏住小菡的手:“什么都不要說了,回來就好,小菡乖,我們回家。”
吳菡呆呆地看著她:“家?”
“對,家,我們的家。回去好好兒休息幾天,別的都過去了?!?/p>
吳菡伏在窗臺上,仰著頭想看天空的星星,可是沒有,一顆也沒有。
和佑安在外面的一年時間,是她最開
心也最痛苦的日子。因為出門時沒有帶上足夠的錢,他們很快就為生活所迫。起初,他們找了份短工,但兩個人都是沒吃過苦的孩子,才幾天就已經(jīng)受不了了。他們正打算回家,卻把身份證和手機(jī)弄丟了。接下來,他們風(fēng)餐露宿,不知道怎么回家。直到佑安遇到幾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他們的“熱情”和“關(guān)愛”讓佑安覺得遇到了可以交心的朋友。不久,這伙人跟佑安說有辦法賺錢,那就是去偷東西。剛開始佑安不同意,但因為心中義氣作祟,加上他和吳菡需要填飽肚子,他也就照做了。
非兒從后面抱住吳菡的肩:“佑安被判了兩年。”
吳菡轉(zhuǎn)過身,緊緊地抿著嘴。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該離家出走,是我害了佑安?!毙≥盏脑捳Z中滿是深深的自責(zé)。
非兒安慰她說:“你們回來就好。別擔(dān)心,兩年很快就過去了?!?/p>
小菡換了件干凈的衣服,蜷縮在沙發(fā)上:“非兒,我真后悔出去了。原來這個世界遠(yuǎn)沒有想象中那么美好。什么自由,什么蒲公英的夢,都是騙傻瓜的。像現(xiàn)在這樣才好呢,洗個澡,把自己整理干凈,填飽肚子?!?/p>
非兒繞到她身后,靠著她的肩膀說:“那你準(zhǔn)備什么時候回家呢?你爸爸媽媽很想你?!?/p>
“先讓我緩口氣吧。”吳菡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自己的爸爸媽媽。
非兒暗中嘆氣。小菡回到家最多被罵一頓,她和佑安的問題才是大麻煩。非兒
要如何告訴小菡,忻宇忱是她的親生父親,又要如何解釋佑安與她的關(guān)系?
非兒接連收到邀請函,請她去喝咖啡。對方是誰沒有寫明,自稱是姓劉的老朋友。她每次都回絕了,生怕劉佳雨又在玩什么花樣。畢竟,徐賓那么做一定帶給了她不小的傷害。
連續(xù)一個星期,七張邀請函。非兒最后還是去了,事情總得解決。
仍舊是上次那家咖啡店,非兒透過玻璃一看,并不見劉佳雨,里面只坐了一個男人——劉海順。
非兒看了看面前這個男人,他依舊是個很有涵養(yǎng)的人,舉止從容有度,難怪姐姐對他死心塌地。
“找我有什么事?”“別著急,先喝杯咖啡?!彼f著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
非兒倚在椅子上,側(cè)著頭看墻上的畫,她不喜歡喝咖啡。
“有其父必有其女,說不定,在我不注意的時候,你也會潑我一臉咖啡?!?/p>
劉海順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幾聲?!胺莾?,你長大了,比以前有趣多了。”他把杯子倒過來,“看,我已經(jīng)喝完了。味道不錯,你先嘗嘗。”
非兒的興趣完全不在咖啡上,她把整杯咖啡倒進(jìn)身邊的一盆植物:“可以講正題了嗎?”
“年輕人,做事別太心急?!彼男θ菹Я耍吧蛐〗?,我這次找你,是為了我女兒的事情?!?/p>
非兒明知他說的是劉佳雨,卻故意說:“詩雅她很好、很乖,也很懂事?!?/p>
劉海順的身體微顫,想到詩雅,他是那么容易動容。
“不,不是她,你應(yīng)該知道,我是為了劉佳雨的事情來找你的?!?/p>
“是,我知道,請說重點?!?/p>
“我知道這件事情我出面并不合適,但是你和徐賓對佳雨的傷害確實太大了,我從來沒有見她那么難受過?!?/p>
“劉先生,這并非我們的本意。你應(yīng)該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勉強(qiáng)的?!?/p>
劉海順嘆了口氣說:“我也知道你們并不想讓她這么難過,而且錯不在你們。站在旁人的立場上,你也是受害者。但我是她父親,我很疼愛我的女兒?!?/p>
非兒輕蔑地看著他:“這句話應(yīng)該改成‘我很疼愛我的大女兒’?!?/p>
“我們先不談私人恩怨,好嗎?我希望你可以為佳雨做出讓步?!?/p>
“我讓她?”非兒氣得提高了音量,“劉先生、劉老板,你就是這樣愛你女兒的嗎?事事都聽她的意見,任她養(yǎng)成什么都以自己為主的習(xí)慣。她現(xiàn)在會這樣,你也逃不了責(zé)任。要不是你一直慣著她,什么事都由著她,她現(xiàn)在就不會因為一點點的不滿足而傷心難過了?!?/p>
劉海順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沈小姐,這是我個人的問題,不是今天找你來要商量的事情。其實,我大可以用別的方法來幫助佳雨,但我不想為難你。于公于私,我都不該為難你,所以我們還有機(jī)會在這兒面對面地喝咖啡?!?/p>
非兒沒有說話,等著劉海順繼續(xù)說下去。她知道,剛才對劉海順說的話他并沒有聽進(jìn)去。
“我給你一百萬,請你離開上海?!?/p>
非兒冷笑:“劉先生,你太高估錢的力量了?!?/p>
“那你以為我還可以怎么樣呢?我沒有要求你不和徐賓見面,這個我也阻止不了,但我希望今后你們盡量少見面。至少,讓佳雨眼不見為凈。”
“我可以答應(yīng)你的要求,你也不用給我什么,這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你要是有空,就多去看看她?!彼敢怆x開,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原本就不屬于這座城市。她現(xiàn)在只想帶著小菡和詩雅去一座小城市過安穩(wěn)的日子。
劉海順笑著點了點頭。非兒并不知道,沈露的墓前每個月都會有一束紅色玫瑰花。
吳菡坐在書桌前,精神渙散,她看上去很累、很憔悴,像是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大劫。
聽到敲門聲,她知道是非兒回來了。
“這是真的嗎?”她沒有看她,只是一遍遍地問,“這是真的嗎?我爸爸說,我不是他們的孩子。非兒,你告訴我,他們在騙我,是不是?”
“他們沒有騙你?!狈莾簬缀跤帽M了所有的力氣,這句話太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他姓忻,我也姓忻;他是忻宇忱的侄子,我是忻宇忱的女兒?!眳禽章仃愂鲋?,她站起來面對著非兒,她在笑,但那是非兒見過的最痛苦的笑容。小菡的淚水浸濕了臉頰,拿拳頭捶非兒的肩膀?!盀槭裁??為什么會這樣?是老天爺要懲罰我嗎?當(dāng)初我不走的話,是不是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非兒抱住小菡?!安皇前l(fā)生與不發(fā)生的問題,而是事實就是這樣?!彼暮韲迪袷潜欢轮频碾y受,不忍心看小菡那么痛苦的樣子,但是又不知道怎樣安慰她,“小菡,不要這樣,你哭出來會好很多的?!?/p>
吳菡果然放聲大哭起來,像個迷了路的孩子,等到哭聲到達(dá)一個高度,又慢慢輕下來。她淚眼婆娑地問:“等他回來了,我要怎么面對他???非兒,一定是弄錯了,
我是吳菡啊,我姓吳,一直都是姓吳。我是我爸爸媽媽的女兒啊,怎么會是他們領(lǐng)養(yǎng)的孩子呢?”她抓著非兒的手,很認(rèn)真地看著她。
“小菡,不要難過了。我們回去,回到你出生的那座城市?!?/p>
吳菡跌坐在地上,喃喃地說:“騙子,騙子,你們都是騙子?!?/p>
非兒跪在地上,抓著小菡的手說:“面對現(xiàn)實吧,小菡。我們離開這里,到一個沒有是非爭議的地方等佑安回來。聽忻叔叔的話,我們好好兒地過,其他的事都別管了,好不好?”
小菡一把推開非兒:“你要是我,會怎樣?”
非兒問:“那你想怎么樣呢?”
小菡想了很久,說:“我們離開吧?!?/p>
“我?guī)闳ノ液陀影仓吧畹哪亲〕鞘?,那里有世上最好看的蒲公英,到了秋天,我們一起去看?!?/p>
吳菡沉默了很久,終于鼓起勇氣笑了笑:“非兒,有你在真好?!?/p>
對于上海這座城市,雖然非兒在這里生活了很長時間,雖然這里發(fā)生了很多事情,她卻還是不能對它產(chǎn)生感情。
她來到這里,只是為了帶走吳菡,只是為了再次見到徐賓。
幸福街99號,沒有人知道忻宇忱當(dāng)初選擇這個地方是巧合,還是祈愿長久幸福。
吳菡一來到這座小城,心情就好轉(zhuǎn)了:“佑安可真幸運(yùn),在這里長大?!?/p>
“你也喜歡這里?”
“是啊,人少,安靜,空氣好?!?/p>
“非兒,以后我們就一直住在幸福街99號?”
“那你可要問詩雅了,她才是房主?!?/p>
她們一起看著詩雅:“你讓我們留下嗎?”
小女孩興高采烈地?fù)u著手里的鈴鐺,咯咯地笑著。
雖然離開了,但非兒還是有點兒擔(dān)憂:第二次不辭而別,徐賓會怎么想?非兒暗暗希望徐賓能夠理解她的掙扎,她現(xiàn)在根本沒有勇氣和他在一起。
深夜,小菡掙扎著驚醒過來,抓著非兒的手,神情恐慌。她夢見小時候的事了,
只有一點點模糊的記憶,背景顏色是灰暗的,像是被困在沼澤中。她看見了她的媽媽,那個與她只有過短短交集的弱小女人。
非兒抱著她,輕拍她的后背。
小菡吐出斷斷續(xù)續(xù)的話語。非兒知道,小菡的媽媽和沈露有著相似的遭遇,只是她連一點點幸福的曙光也沒有看見,就被埋葬在黑暗中了。非兒為她難過。那個忻叔叔深愛過的女人,曾經(jīng)那么痛苦地在他的門外徘徊,他們現(xiàn)在是不是在天堂相遇了呢?
非兒沒有想到徐賓會找到這里來,他剛毅的臉上帶著飛揚(yáng)的桀驁,宛如初見時的樣子。
她看不見他的怒氣,但是心里已經(jīng)有點兒發(fā)虛了:“你怎么來了?”
徐賓質(zhì)問她:“為什么要一次次從我身邊逃開?我已經(jīng)改了,你還是不相信我能好好兒地留在你身邊嗎?”
非兒靜靜地看著他:“徐賓,我不想讓你為了我而放棄自己的事業(yè)。”
“你覺得我不畫漫畫會餓死嗎?”
非兒低聲道:“我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真的,沒有騙你,我離開上海前認(rèn)識的?!?/p>
徐賓不理會:“你只需要告訴我,到底怎樣才能相信我,才能不再一聲不響地離開我?”
非兒望著窗外延伸的小路,低低道:“要我相信你,除非蒲公英的絨毛不再是白色的?!?/p>
她要用最絕望的話語,打破他的希望,
將其粉碎得一干二凈,哪怕在說出口的時候自己也會痛。
徐賓果然露出了哀痛的神色:“好,我知道了?!?/p>
徐賓走后,吳菡問非兒:“你真的要和那個誰走嗎?”
“裴俊?!?/p>
裴俊是非兒在大學(xué)里認(rèn)識的學(xué)長。非兒申請了美國的一所大學(xué),要和裴俊一起去留學(xué)。
小菡對裴俊有著很深的敵意。突然冒出來一個人,要把非兒帶去國外,這讓小菡很生氣。她急道:“美國好遠(yuǎn)的!你真忍心把我們?nèi)酉掳。?!?/p>
“也就兩年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p>
“你還嫌短??!”吳菡拉長著臉,恨不得把那個裴俊一口吞下去。
“我又不是不回來了?!?/p>
小菡悶悶地說:“在國內(nèi)也可以進(jìn)步啊,用不著跑那么遠(yuǎn)去學(xué)習(xí)吧!”
非兒拿出世界地圖冊,用手比畫了一下:“很近的?!?/p>
小菡瞪著眼睛:“你以為自己是巨人啊,把地球當(dāng)皮球?”
非兒道:“不管怎么說,簽證都辦下來了,我也沒辦法反悔了。”
“怎么不能反悔?”吳菡瞪了她一眼,“我真是搞不懂,你為什么要這樣對徐賓?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不跟他在一起就算了,干嗎又要假裝有男朋友了,一把把他
推開?”
非兒半晌無言,然后說道:“這件事很復(fù)雜,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釋。我的心里很亂,也許離開一段時間是最好的選擇?!?/p>
吳菡憋了一肚子話,最后就蹦出一句:“不管你了?!?/p>
沒過幾天,裴俊就來接非兒了。吳菡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通: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五官端正,還算得上是“俊”。但她就是看他不順眼。
她把行李往他身上一扔:“要是非兒回來少了一根頭發(fā),我一定饒不了你!”
裴俊嚇壞了,怎么第一次見面她就像對待仇人似的?他站直了,連大氣都沒敢喘一口。
非兒知道吳菡的脾氣,干脆隨她去,問:“詩雅還睡著嗎?”
“她要是醒著,你們就別想走了?!眳禽瞻岩槐拘宰舆f給非兒,“徐賓走的時候放在我那里的,你帶著吧。”
非兒想了想,把它放進(jìn)了包里。她給了小菡一個擁抱:“我要走了。詩雅就拜托給你了。你自己搞不定的事可以去找老鼠他們幫忙,經(jīng)濟(jì)上有困難就去找劉海順,他答應(yīng)過我——”
“你怎么這么啰唆!走吧走吧?!毙≥諗[擺手,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心里卻一個勁兒地難受,眼看非兒要上車了,還是軟下心來叫住她,“到了記得給我打電話?!?/p>
小菡看著車子飛馳而去,身后突然傳來哭聲,著實把她嚇著了。詩雅穿著睡衣抱著毛絨玩具跑下來:“小姨不要走,我要小姨?!?/p>
小菡給她擦干眼淚:“詩雅乖,小姨有事出去了,很快就回來。還有小菡阿姨陪你,不怕?!?/p>
詩雅哇哇哭了幾聲,隨后拉著小菡的手問:“小菡阿姨不走,對嗎?”
“當(dāng)然不會走了,詩雅那么乖、那么聽話,我怎么舍得走呢?阿姨教詩雅畫畫,好不好?”
詩雅抱著她的小熊問:“畫畫好玩嗎?”
“好玩,你可以把你喜歡的人放在紙上,這樣即使他們不在的時候也可以見到啦?!?/p>
“好啊好啊,那我要把你和小姨放上去。”詩雅拉著小菡,“我們現(xiàn)在就去畫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