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王母一如既往地讓念姝將手腕伸出，搭在了她的脈上，細細地探查了一番，平平的語氣也能聽出些許贊揚的意味：“念姝，長大了?！?/p>

不再同幼時那般任性妄為，嬌氣難養(yǎng)，她有在好好照顧自己，也有在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還找到了可以相伴萬年時光，教她、陪她一同成長的人。

王母將目光投注在了相柳的身上，有些帶著審視和冷漠地對上了他的眼睛。

雖然是妖族，還是只各個方面都壓制她的九頭蛇妖，但眼睛不會騙人，濃烈到一定程度的感情也總會沖破一切桎梏，讓天性亦可違，而且他們的時光漫長，總會尋到彼此之間相處的平衡點。

王母面色平靜地放開了她的手腕，念姝有些微愣地看著手臂滑落，垂在身側，她總感覺這一次的松手，是真正的松手。

人的一生總有到頭的時候，在這條路上，每一段相遇都像是命運的恩賜。

但恩賜總會有用完的一天，她與她的相遇從天地孕育，雛鳥破殼，蹣跚于枝開始，至她翱翔蒼穹，獨當一面，幸福美滿為止。

王母幾乎已經(jīng)忘記了怎么笑，但她還是牽扯起唇角，露出了一個很淺，又格外僵硬的笑，對著念姝道：“我很放心。”

是夸獎、是欣慰、是告別……

念姝一怔，咽下喉中苦澀，收起眼中淚意。

她的笑意素來掛在唇間，這一次也是一樣，只是比往日淺了點，同樣的僵硬了一些，她跪在地面上，雙手交疊置于身前，俯首額貼于掌，鄭重一拜。

相柳見狀，撩了一下衣擺，也同樣跪拜。

***

“我拜是理所應當，你怎么也跟著拜？”念姝攥緊了相柳的衣袍，帶著他下山，想到臨走時王母有些意味不明的眼神，頓時覺得有些腦熱。

不然呢，這種場面難道讓他干站著嗎？

相柳嘴唇輕微地動了一下，又抿著唇，并未說話。

“就挺傷感的，突然就覺得又溫情了起來，”念姝扯了扯相柳，側目問他，“你有沒有覺得一瞬間，王母看你的眼神都、都慈祥了？”

這話一說，相柳還未有所反應，念姝自己就抖了抖，畢竟慈祥這個詞跟冷漠的王母放在一起異常的奇怪。

“不管了，不管了?！蹦铈男渥佑诛w快了一點，小聲叨叨著，“本來以為還要在這里待上一段時間呢，沒想到他們這么快就和好了……”

相柳并沒有在意她的話，對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感興趣，他拉下念姝拽著他袖口的手，牽住了她的手。

兩人順著來時的小徑下了山，回到了山間的院落，進去時，院落內又被整理到他們來時的模樣，連相柳走時，一點未動的茶盞，都又被換了一盞新茶。

“怎么樣，覺得玉山怎么樣？”念姝坐在軟榻上，晃著白生得晃眼的小腿，足上纏繞著的紅繩，兩端系掛著的翡翠敲撞著，發(fā)出叮叮叮的悅耳聲響，“每次回來就跟新的一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