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姝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依賴地像是要汲取能量般抱住了他。

真可笑啊，自己都快掉水里了還在抱塊要被沖爛的腐木。她抱著他想笑，扯了扯唇笑不出來只好作罷。

“我不想你走，你能不能陪著我？”

“我沒說要走吧?！鄙蛞沽⑺龔纳嘲l(fā)的夾縫里抱了出來，膝蓋頂回了墊子，緊緊抱住了她。

他的殘缺與她的殘缺在擁抱時，也許可以剛好嵌合。

沈耀下巴抵在她的頭上，看著鏡中兩人密不可分的身影，想到他們?nèi)羰怯幸院螅院蟮乃麄儠窃趺礃拥哪兀?/p>

“別跟自己較勁了，念姝?！睂λf，也是在對自己說。

*

世界這么大，每時每刻總有幸運的事情和不幸的事情在發(fā)生。

周末過得糟糕的也不只是他們，在家的程雨杉偶然間發(fā)現(xiàn)了繼父在她房間安裝的攝像頭，猩紅的攝像頭像是通往異次元的深淵巨口，讓她崩潰無助到絕望。

晚上，暴雨如注，被騙光積蓄又無家可歸的李燃拖著行李箱跟著葛奶奶走投無路下，去了雇主的家中。

中式別墅外，風雨中的暖黃色燈光照亮了回廊，綠植小橋魚池都浸在朦朧的水汽之中。

雨聲是舒適的白噪聲，沈耀像大貓叼小貓一樣，咬著她垂頭而凸起那節(jié)后頸的肌骨，撐在大理石的料理臺面上，聽著她咕嚕咕嚕地倒著牛奶。

一杯倒完，沈耀抬手又推了她一個空玻璃杯。

“你又不喝?！焙B(tài)的嗓音又輕又啞，雖是這么說著，念姝還是拿起牛奶盒開始倒，咕嚕咕嚕的聲音和滴滴答答的雨聲同樣讓她感到舒適。

“叮咚——”

意外的鈴聲，牛奶倒出了杯子并不意外，小小的事情又變得糟糕起來。

念姝癟著嘴，下垂著眼睛，握緊了牛奶盒，委屈低落道：“沈耀……”

“嗯。”沈耀抬起頭，拿過她手里的牛奶盒放好，收拾起臺面來。

“我去開門吧?！蹦铈竦乜粗_面被擦干凈，放下了卷著頭發(fā)的手，趿著拖鞋朝著又一次響起鈴聲的門口處走去。

門口的葛奶奶聽到動靜，匆忙拉過背著身看著雨幕的李燃。

“沈叔叔好。”

聽到少年人的聲音，沈耀蹙了下眉，快步走到了念姝的身邊。

念姝握著門把手，靜靜地看著渾身都濕淋淋的李燃，慘兮兮的像是被打濕皮毛的流浪狗一般。

李燃察覺不對勁，緩緩抬起頭來，冰涼的雨珠從他的睫毛墜下，模糊了一瞬的視線，還是對上了少女水波似的眼瞳。

她站在門邊，穿著棉質(zhì)的睡裙，奶白的蕾絲花邊在領(lǐng)口繞了一圈，露出雪白肌膚騰著熱氣的粉，仿佛一朵吸滿了水的山茶花。

電閃雷鳴下，一道門宛如天塹讓他們涇渭分明，脫下校服的他們更不像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李燃垂下了眼，暗中握緊了拳，除了難堪之外還有種深深的無力感，這種先天帶來的巨大差距又豈是后天能夠輕易打破越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