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夏攥緊了手機,垂在身側(cè)的手在掌心掐出了指甲印,側(cè)頭看去,底下的河灘上已經(jīng)空無一人,只剩一個空空如也的瓶子,蝴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桑老師沒別的事情的話,我先走了,摸魚比賽好像要開始了。”念姝轉(zhuǎn)過頭,掛在臉上笑容一下子消失,冷漠到一下子成熟成了絲毫沒有同理心的上位者。
她走著走著,身后就傳來了腳步聲。
沈耀從后面走了上來,不疾不徐的語氣,淡淡問道:“瓶子不要了嗎?”
“不要了,一會就丟掉,”念姝松開了握緊到快要捏爆的瓶子,長長的一道鼻息后,就是噼里啪啦地一頓輸出,“你在搞什么?你要是現(xiàn)在還是小孩子,就算是故意把蝴蝶弄死了,大人們也不會在意這種事情,可你現(xiàn)在是一個受過教育的成年人,你弄死蝴蝶還被心理老師看見了,她肯定盯上你了……”
“在這里?!鄙蛞珡堥_了手掌,里頭是一只翅膀尖尖還在發(fā)顫的蝴蝶,有些殘缺。
念姝瞥了一眼,看到那纖細的觸角和腿,丑陋漆黑的蟲身,腦子和心臟都要超負荷運作了,閉了下眼,無力道:“你到底在搞什么?”
只是聽到動靜,下意識地就這么做了而已。瓶子也好,手掌握住它也好,可能只是想保護。
沈耀緩緩收攏手掌:“不知道?!?/p>
“別捏?!蹦铈氲綍槌梢粓F,然后不明液體沾滿手的東西,握住他的腕骨,施力甩了一下。蝴蝶掉落在地,細微震動著翅膀。
下一秒,他的手也被甩開了去。
沈耀感覺自己就像是那只殘破的蝴蝶,他閉上了眼,手指仍是彎曲著,蝴蝶翅膀上的鱗粉在掌心留下了灰白的痕跡。
運動鞋踩過叢生的野草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一會記得要仔仔細細地洗下手,不然有可能手會變得很癢。”
“好。”
念姝費力地爬上土坡,看到不少同學(xué)興致沖沖地勾肩搭背著往魚塘走。
“你一會要參加摸魚比賽嗎?”
沈耀搖了搖頭。
上了坡接下來都是平路,念姝步子跟語調(diào)一同輕快起來:“沈少爺養(yǎng)尊處優(yōu),看這一身細皮嫩肉的,確實做不來摸魚的這種事情,我就不一樣了,我要去……”
沈耀平淡地指出:“你手上有傷?!?/p>
完全忘記了,念姝回過神,癟了嘴:“那我們不就一點參與感都沒有了嗎?”
沈耀毫無情緒波動,木然地看著興奮到嗷嗷怪叫的同學(xué)走過,他不理解這種快樂,也想不明白他們在興奮些什么。
“這種事情沒什么值得參與的?!?/p>
“他們都很開心,那肯定是有值得參與的意義。”
“混濁的水,沉淀的淤泥,滑溜溜的魚,哪一個都不會是你喜歡的。”
沈耀看著她捏著瓶口的瓶子,瓶身被大力握緊而變得扭曲。到時候捉了半天沒捉到魚,她就會變成她手里的瓶子。
“集體活動、集體活動嘛,總得參與的呀。”
毫無遮擋物直射而來的光實在是刺眼的很,沈耀瞇了下眼,抬起手遮擋在眼前,住在心里的怪獸又開始咆哮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