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們都走了,乾隆才將目光轉(zhuǎn)向自己的雙手。盡管這會兒他還很虛弱,但身體卻充盈著無盡的活力,像是一汪蓄滿的池水,以涓涓的細流悄無聲息地滋養(yǎng)著這個肉身,讓他這個即將枯敗的靈魂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
這既不是夢境,也不是他所熟悉的現(xiàn)實。
乾隆隱隱地有一個猜想,又覺得有些駭人聽聞,但目前他所感知到的一切都莫名地指向了那個猜想――他回到了過去。
這簡直荒唐至極!
然而,年輕的身體,模樣未改的眾人,以及宮女打扮的紫薇……這些都使他不得不動搖,攥起的拳頭,微微顫抖。
或許,他早就傾向于相信了,只是心理上一時難以接受。
他本該從容地面對死亡,倏忽多出了幾十年的時間,他應該高興的,可這多出來的光陰是他過去的時光。老馬踏舊途,意義何在?
康乾盛世,國泰民安。疆域遼闊,遠邁先祖。
如此功績,他想不到還有什么不滿意。
重新來過,他倒是沒那么多爭強的心思了。
他不想過多地執(zhí)著于天子的重權(quán),這次,他想更多地體驗作為一個人,應該有的感情。
雖說,當權(quán)者最忌感情用事,但乾隆并不是普通人――六十年皇帝,三年太上皇,大權(quán)從未旁落,他是天生的帝王。
這樣一個皇帝,他還需要懼怕什么嗎?
盡管如此,他也不是善男信女之人,跟他談感情,也不是誰都有這個資格。
還是那群孩子最讓他掛心了。
過去,他自恃身份讓他們受了不少委屈,如今看來,他們所求的,對他這個皇帝來說,又是多大的事呢?
既然他已經(jīng)回到過去,索性將那些遺憾都彌補回來,如此,才不算辜負了這次奇遇。
他需要好好地想想。
待乾隆陷入思索時,小燕子她們一行正在回漱芳齋的路上。
小燕子興奮地在前面走著,紫薇走在她身旁,臉上也是止不住的笑意?;噬闲蚜耍@個消息實在是太震撼了,也太令人驚喜了,以至于她們根本按耐不住喜悅的心情,迫不及待地在回去的路上就跟對方分享。
五阿哥和班杰明走在她們后面,不遠不近地跟著。
永琪皺著眉頭,略微有些埋怨地對班杰明說,“班杰明,剛剛你為什么攔著我?皇阿瑪好不容易醒過來,身邊卻沒人照顧,我實在不放心!”
班杰明無語地白了他一眼,“拜托!皇上身邊有太監(jiān),有宮女,還有太醫(yī),怎么會沒人照顧?!”
考慮到永琪確實很擔心,放慢語速跟他解釋,“你仔細想想,皇上遣散了眾人,他連令妃娘娘和小燕子都不留下,這說明了什么?”班杰明反問道。
永琪搖搖頭,眼神很是疑惑。
“皇上那么看重她們,卻沒讓她們留下來照顧,說明他此時非常需要獨處,不希望任何人來打擾他。哪怕你是五阿哥,也是一樣。就算你請求留下,皇上大概率也是不會同意的,還不如知趣一點呢?!?/p>
永琪不是不聽勸的人,沉吟片刻,“你說的也有道理。只是,我想不通,皇阿瑪他到底要做什么,以至于需要讓所有人都離開?!?/p>
班杰明聳了聳肩,攤開雙手,“不知道。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皇上醒過來了,那就代表這一切都可以恢復正常了!God!我這幾天吃吃不好,睡也睡不著,整天都在為皇上擔心。我?guī)煾敢彩牵加泻谘廴α??!?/p>
說到這,永琪也是同感,莞爾一笑,“說的也是啊,皇阿瑪醒過來了,真是天大的喜事。真希望他能快點恢復!”
班杰明手搭在他肩膀上,信誓旦旦地說,“常壽的醫(yī)術(shù)你還不放心嗎?皇上一定會沒事的!我們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不讓皇上為我們費心,讓他好好地休息。”
永琪受到了鼓舞,重重地點頭,“嗯!你說得對!”
“你們兩個嘰里咕嚕地說什么呢!”小燕子她們在前面走著,一回頭發(fā)現(xiàn)這兩人沒跟上,又往回走找他們。
“沒什么,我和五阿哥在想,哪里可以采集露水?!卑嘟苊鞣磻杆?。
小燕子不疑有他,附和說道,“說的也是,皇宮里的荷花實在太少了,根本不夠采的,要是有個荷花池就好了?!?/p>
一旁的紫薇適時提醒她道,“小燕子,你不記得了嗎?城外就有一大片荷花池啊!還是你上次跟我提過的?!?/p>
小燕子一拍腦門,咧嘴笑著說,“對?。∥以趺窗堰@事兒給忘了,我還說要帶你和金鎖去玩兒呢!”
這下問題迎刃而解了。
天色已晚,五阿哥出于擔憂不得不催促她們快點回去,“好了好了,現(xiàn)在問題也解決了,我們還是趕快回去吧,今晚好好休息,明天還得起個大早呢!”
幾人應和著,快步向漱芳齋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急匆匆地出宮去采集露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