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奚知道他的身份時,沒有太驚訝,前宰相之子有活著的可能,在他的設想里,雖然是最不可能的一種。
??十年前,前任宰相黎敏言改革失敗,被貶至嶺南,流放路遇地震,滿府盡亡,無有生者。
??消息傳至朝中,滿朝嘩然,只能感嘆天災人禍。
??可現(xiàn)在的柳昭,不論是怎么逃生的,都與他無關(guān),他只要知道他們走的一條路里,最適合的載體出現(xiàn)了。
??“李芷,傳信于那位大人,時機到了。”
??李芷眉頭一驚,不敢多問,轉(zhuǎn)身傳信去了。
??柳昭送走劉勰,便去刑部查看尸首。
??尸體放了一日,比昨日已腫脹不少,致命傷都是一樣的,刺刃傳腹而入,死者瞳孔收縮,表情驚恐。
??傷口呈鋸齒狀,傷口邊緣有不少細小的皮肉撕裂,據(jù)仵作說,這種傷口大多是兇器帶有倒刺,刺殺后兇手將兇器抽出所致。
??與柳昭同來的還有一名刑部官員,名于新海。
??柳昭手上拿了一把折扇,在尸體前來回踱步,折扇有一搭沒一搭在手上拍著。
??于新海心里多有不屑,再如何狀元郎遇到死人也都和個慫包一樣,裝裝樣子案子不還是他們查,名頭全被這些清高讀書人占去。
??柳昭正在觀察有無遺漏的地方,突然聽到背后一陣動靜,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是某于新海托著王守義的尸體。
??“不好意思啊柳大人,刑部多陰暗,臺子濕滑,尸體容易掉。柳大人您矜貴,可千萬要注意著點,別被嚇出個瘋病來,那小人可招待不起?!?/p>
??于新海邊將尸體放置臺子上邊嘲諷柳昭,字里行間盡是看不起他,眼神也是戲謔和看戲,就等著某具突如其來的尸體。
??柳昭不甚在意,這么多年嘲諷已經(jīng)是最好的待遇了,依舊笑盈盈的道謝。
??“多謝余大人提醒,容在下多問一句,這些尸體是有專門的人打理嗎?”
??于新海鼻孔朝天,鼻腔里輕哼,“不錯,有專門人打理?!?/p>
??“可否為在下引薦一下?”
??于新海挺直了身板,打了個哈欠,“我現(xiàn)在有點困,先去睡會兒,柳大人你沒意見吧?”
??柳昭:“自然?!?/p>
??于新海徑直大搖大擺走過他面前,出了門大聲嚷嚷:“老劉呢,快讓老劉過來,狀元郎要見他!這可是老劉修了八輩子的福呢,能和我們狀元郎搭上話。”
??于新海故意說的大聲,眼睛往里瞅,他想看到柳昭跳腳,急的面紅耳赤卻拿他沒有辦法。柳昭靜靜的低頭看尸體,全當沒有聽到他說的話。
??于新海悻悻揮了揮袖,繼續(xù)趴在桌子上打盹。
??老劉上了年紀,耳朵有些不好,日常這些死人全都是他打理的。
??“狀元大人好,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柳昭站起身,詢問道:“這些尸首,你打理時可有異常?”
??老劉沒聽清,捏著耳朵往前湊,“啥?大人說啥,我沒聽清?!?/p>
??柳昭又耐著性子問了一遍,老劉瞇著眼睛恍然大悟,咧嘴一笑。
??“讓我想想?!崩蟿⒌穆曇羲粏〈旨c,就像被刀剌過一樣。
??“想起來了,尸體剛到的時候,有股子異味,有點像…像…”
??“女子家的脂粉味。”柳昭適當打斷。
??老劉睜大了雙眼,手指激動的在空中亂點,“對對對,狀元大人真是料事如神?!?/p>
??柳昭得到了他想要的結(jié)果,負手返回,走之前在于新海的桌子上敲了兩下。
??于新海被驚醒,正要破口大罵又將話吞了進去,臭著臉,陰陽道:“喲,大人忙完了,慢走不送啊?!?/p>
??柳昭嘴角勾起,“叨擾大人睡覺,實乃不敬,可大人莫要忘了,在下仍是監(jiān)察司的人。依我朝律法,值班期間偷奸?;撸任??!?/p>
??于新海騰地拍桌而起,怒目而視,準備說什么,柳昭已經(jīng)走了,只留一個背影和跳腳的于新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