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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因為皇帝的詔令踏入宮城內(nèi),高陽默良如今已經(jīng)是沒有了后顧之憂,不再提心吊膽,小鄧子領(lǐng)著她一步步走向了九政殿,這里是南珩處理政事的新殿宇,原先南煦留下的所有宮室都被他徹底鎖上了,只是派人職守著。
南珩埋首在一堆公文里奮筆疾書,那眉頭時不時地緊皺,松開的時日是少之又少。高陽默良第一次踏入這九政殿,便是見著了這樣的南珩。
高陽默良微臣南寧王世子高陽默良,叩見陛下。
高陽默良的聲音對于如今的南珩來說便是一股拂面的清風(fēng),陰沉的面容與壓抑的氛圍消失了,換之的是南珩發(fā)自內(nèi)心的額笑意。
南珩方才還念著,可巧就來了。良兒快來!
高陽默良面上笑了一下,他這就是看著周遭沒人才敢如此放肆。
高陽默良多謝陛下恩典。不知陛下此番傳臣入宮是有何要事相商?
話剛落音,她就被正鋪在南珩桌子上的一張圖紙給吸引了目光。
高陽默良這是?
南珩興致勃勃地答道:
南珩南寧王府到底是在宮外,朕往后想見你一面也不便,不比太子府了。這是開陽殿,離朕的寢宮瑤光殿不過幾步之遙,曾經(jīng)也是南寧老王爺入京后在宮中所居之所,如今朕修繕一番,往后便是你的居所了。
祖父的一切,是她所向往的。但是南珩所說的一切,要基于南寧依舊是那個南寧,而非是現(xiàn)在的……情況。
高陽默良 微臣多謝陛下圣意。此番來,微臣也有要事啟奏。
說罷,她將在懷中的奏折拿了出來,鄭重地交在了南珩手上。
他既然叫她來,自然是知曉她的心中之事,方才的開陽殿就是為了在這之前博其一笑。
南珩默良,你所啟奏,朕早就知曉了。其實朕在見你之前,也曾經(jīng)思索過去平南地的人選,卻是無一人能夠企及你。
高陽默良陛下,其實先前在南煦跟前,默良所說之事,多是狐假虎威,因著有了殿下作后盾才說了南寧之事。
高陽默良長嘆一口氣。
高陽默良想必陛下早已經(jīng)知曉我父王因著老四老五之事在調(diào)度南寧十萬鐵騎之事,他這是鐵了心要反。
高陽默良不過有一件事卻是陛下能夠放心的,南地幅員遼闊,魚龍混雜,當(dāng)初為了鎮(zhèn)壓監(jiān)視這些蠻夷,父王將十萬鐵騎四散開來。若要集結(jié)全部兵馬,少說也要三個月。如今看來,他手中能夠調(diào)度的兵馬不過一萬,步兵五千,騎兵三千,以及南都守衛(wèi)和王府私兵合起來兩千。
高陽默良臣自小南地長成,好游玩,只要踏上南地之土,便是如魚得水。且臣還有心腹在南都,若是陛下愿遣臣回南都,臣定然勸說父王,斬殺賊人,以報陛下大恩。
此時此刻,她腦子里想的便是如何為南寧的百姓們再多說些好話,畢竟父王要造反,但是戰(zhàn)火一旦起來,最后遭殃的還是百姓們。
望著她認(rèn)真的模樣,南珩心中復(fù)雜,想著殘江月這些天在南寧的部下給他們送出來的消息,思索再三,還是告訴了她。
南珩默良,其實……朕想說的是,岳父大人……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
她的瞳孔猛然收縮,像是被什么尖銳的東西刺中。嘴唇微微顫抖,想要說些什么,卻只發(fā)出一個含糊的音節(jié)。整張臉?biāo)查g褪去了血色,蒼白得嚇人,連帶著耳根都泛著青白。
她的身體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卻又固執(zhí)地站在原地。眼神從震驚漸漸轉(zhuǎn)為茫然,仿佛在努力理解這個不可能的消息,卻怎么也拼湊不出完整的畫面。
高陽默良怎會?他……老四老五來京之前,我,我還收到過母妃的信,說他……他身子向來安好。我……
在這個不稱職的父親膝下十六年之久,打小對父親的孺慕之情雖早已消散。但驟問噩耗,縱使再無情,她也是父王的孩子,體內(nèi)流著他的血。
她這番似要哭卻只能隱忍住的樣子被南珩看在眼底,卻像是看到了自己。
南珩良兒,南寧那邊的人來說。岳父大人……的確是生了反意,因為高陽承慳回去之后的添油加醋,李側(cè)妃鼓動其造反,但岳母大人極力阻撓,被拒了。
高陽默良陛下,我母妃還在嗎?
聽他提到母親,高陽默良的眼淚傾瀉而出,眼淚如串兒一般往外迸出。
南珩緩緩將她擁入懷中,撫慰著她。
南珩你放心,我的眼線早已將你母妃和兩位姐姐都轉(zhuǎn)移出了王府,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南寧王尋不到你母妃,疑心是府中出了奸細(xì),便讓李側(cè)妃打理王府中饋。
南珩奈何她有這個野心,沒有這個能力,手下之人多為她所磋磨。自然有人心生不滿,更有忠心你和老王爺?shù)?,打算毒死那妖婦,卻沒想到……陰差陽錯,毒藥被同桌用飯的王爺喝了下去……
他說到這里,與高陽默良對視一面,兩人誰也沒有想到過,南寧王居然是這樣一個下場。
南珩李側(cè)妃借著操持南寧王的一切,與高陽承慳把持了王府的一切,高陽承慳才借此調(diào)動了南寧鐵騎。先前以為他是個廢物,沒想到還挺會看時機的。朕初登大寶,正是權(quán)力交替之時,趁這個機會,便是朕也會抓住。趁他病要他命這個道理誰都懂。
若非是在京城遇到了她,可能未來他們雙方都在等著彼此的上位死去的那個機會。
高陽默良父王……
高陽默良將臉埋入了南珩的胸前,一會兒,南珩玄色的龍袍上有了濕意。
高陽默良陛下,請讓臣回去為父王奔喪……臣,定還陛下一個太平南地!處置奸人,修生養(yǎng)息。
整個九政殿里面只有二人,南珩撫慰著她,等著懷中的抽噎聲慢慢平緩了些,二人分開了些,將手中的一枚兵符交給了她。
南珩南寧王世子高陽默良接旨!
正了神色,高陽默良此時是無比的堅毅。
高陽默良微臣聽旨!
那雙纖細(xì)修長的手指握著兵符,將其放在了她的手心上。
南珩朕受天命,承高皇帝洪基,統(tǒng)御萬方。近日南寧庶子殘孽肆逞兇暴,意圖謀反。朕令王世子高陽默良今率親衛(wèi)并朕之私兵前往收復(fù),以彰顯天威,蕩除有罪。
這兵符恍若千斤之重,高陽默良鄭重地接過。
高陽默良臣叩謝隆恩。望臣離京后,陛下保重龍體,臣定不負(fù)陛下心意。
南珩景嶸,安歸。
高陽默良翊之,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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