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火啊!走水了!”一人最先反應過來,“先救火要緊啊!都別愣著了!快點??!”
“哦哦!先、先、先救火!”
眾人才開始手忙腳亂地挑水,滅火。
待火熄滅后,原本就破敗的神廟如今只剩一幅焦黑的門框,里面是一片狼籍。
他無處可去,便在夙黎京都郊外的一處隱秘石洞閉關休養(yǎng)。
此處是他數年前下凡時發(fā)現(xiàn)的,少有人跡。
時隔多年,他摸索了好久才重新找到這個地方。
“沒想到這么多年,這里依然保存完好,還是老樣子?!?/p>
他撫摸著石壁上的一處劃痕,回想起他數年前曾撿過一個小孩子,常與他在此賞月,彈琴,練劍,陪他玩鬧。
后來自己卻不告而別,那個小孩子無依無靠,身世悲慘,大抵是活不長了。只是今日上元佳節(jié)是他生辰……
神域有規(guī)矩,神官們不可隨意在凡人前現(xiàn)身,不可插手人間事。他當時護那孩童一時幾載,也已是觸了禁忌。
而如今物是人非,往事不再重提。
深秋漸入初冬,天氣愈發(fā)地冷,而他只是每日都在石洞里休養(yǎng)或修煉。
年節(jié)后一段日子便是上元燈節(jié)了。
上元燈會,熱鬧非凡。京都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潮涌動喧嘩。
“陛、陛下,您慢些走,我險些沒跟上您。這街上人這么多,有危險怎么辦啊?!?/p>
凌似覺不悅地瞪了那侍衛(wèi)一眼:“就你話多!你以為孤像你個廢物一樣走幾步都喘??!”
“哪、哪有!”他低聲嘟囔著,“真傲嬌,整天兇巴巴地,也就我懂你,不怕你了……”
“你嘀咕什么呢?勸你別恃寵而驕?!?/p>
“哦。誒!陛下您又去哪兒???”
“少管!孤還有事,你先自己回宮替孤處理一下那幫麻煩鬼,叫他們滾回自己家睡覺去!”
說著他便速度極快地跑遠了,在人潮中根本望不見人影。
唉!又是這樣。陛下他參加了一半晚宴就跑了,我當那位祖宗的貼身侍衛(wèi)我容易嘛?
他簡直欲哭無淚,滿臉無奈辛酸。
祖宗不愿意管那幫煩人的大臣,只能給我去辦了,唉!又是想死的一天!
郊外山洞。
“噗!咳咳!咳?!彼蜃逕?,卻突然噴出一口血,他撩起袖袍,看著手臂上正變后發(fā)熱的梵文“該死的禁制,始終不能恢復修為,竟還會反噬……咳咳…咳?!?/p>
他本欲提高強行修煉,試圖想辦法沖破禁制,可胸口延至手臂處的梵文卻前發(fā)滾燙赤紅,鉆心的疼痛使他會得暫時作罷,側臥在地。
他神識越來越渙散,視線也愈發(fā)模糊,清明的眼神愈發(fā)迷離,眼睛微熱,眼尾一抹微紅,面色蒼白耳朵卻滾燙通紅。
凌似覺走到這附近,聽見山洞里的動靜,微皺眉頭,進去查看。
他聽見洞口的腳步聲,卻無力坐起.只強忍不適伸手抓了一把角落的石子,緊攥在手中。
他視線模糊,看不清楚,只聽得到來人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此時他聽著腳步聲感到強烈的不適。開始出現(xiàn)幻聽,耳邊又縈繞起幼孩哭喊聲,女人尖叫聲,病患呻吟,大水翻騰……以及一位女子咄咄逼人的尖銳音調,伴著銀鈴卻并不悅耳的女子腳步聲。
他意識逐漸模糊,嘴里不斷的低低呢喃著些什么,心臟狂跳著,粗重他喘息著。
他在失去意識前,將手中石子向來人擲出,卻又似乎聽到一聲“神明大人”……
凌似覺跨進山洞后,蹙眉不悅地將他擲來的石子擋住。
他本想將那人丟出去殺掉的,可待他看清楚石洞里側臥蜷縮起的人后,卻展了眉頭,怔愣了一瞬后,眼神復雜地望著他,眼角隱隱露出欣喜期待擔憂。
他忙上前去。得抱住他,又像是害怕弄疼了他,只小心翼翼如捧珍寶似地扶他坐起,將他護在懷里。
凌似覺試探地問懷里的人兒,眼睛卻不敢看他:“神明大人、神明大人是你嗎?”
咚、咚、咚、是他心跳的聲音。
他小心地護著懷里的人,無比擔憂他,又是感到像是重獲丟失珍寶的欣喜若狂。
神明大人是他一個人的兵荒馬亂。
懷里的人雖沒有回應,但他嗅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月鱗香味,便更確認了他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神明大人。
凌似覺低首看著他,想碰他,卻又不敢觸摸。察覺到他身上的熱意,知他身子不適,狀態(tài)極差,便慌忙想抱起他,但又心覺不太合適,只得背著。
他被凌似覺背得很穩(wěn),頭垂在他身上,似是被魘住了,口里不住地呢喃著什么。
“不、不要…吾沒有…咳…別…存梅元君…你何故如此……熱,好熱……好燙……”
凌似覺隱約聽見了他說熱,也的確感受到背上灼人的熱意。
他知這不正常,但又不知如何處理,只得跑得更快些。
“神明大人,你撐住!你這是怎么了?撐住。一定不要有事……”
快些,再快些,再快一些……
皇宮。金鑾殿。
“王大人,你說說咱們陛下又跑哪去了?”
“哎喲,這本官哪知道,這不是陛下的一貫作風嘛?!?/p>
“我猜陛下準是又溜出官了吧?!?/p>
“非常有可能,這宴會才開始沒多久,陛下就出去了,只留咱們在這?!?/p>
“他走了不好嗎?小皇帝年紀不大,脾氣極差!兇狠殘暴至極!”
“誒!李大人慎言?!?/p>
“老李喝高了吧!哈哈!”
“你們別說,李大人是真說出了我心聲??!”
“嘿嘿!我就說嘛,那小皇帝氣場是真強,果真是雷霆手段啊,每日上朝時嚇得我都不敢動一下子?!?/p>
“可不是嘛,老嚇人了!”
“還是他走了才好啊,都不用心驚膽戰(zhàn)了,哈哈哈!”
正當一幫大臣們聊得正起勁時,凌似覺的貼身侍衛(wèi)魏辰著一身黑色勁裝大步邁進金鑾殿內:“傳陛下口喻!諸位今日可早些回府休息,陛下今日還有要事在身,便不陪諸位了。”
說罷,所有大臣都一起行禮回道:“是,謹遵圣意!”
“好了,好了!諸位都散了吧?!?/p>
“走走走,我就知道又是這樣,還沒吃飽呢就趕人走,還好我來之前就囑托我夫人給我備著飯菜?!?/p>
“哎呀,還是馮大人有先見之明。失策,失策啊。”
大臣們都陸續(xù)出了殿,魏辰也打算回凌似覺寢宮門口守者等他野夠了、搞完事情了回來。
魏辰正百無聊賴地站在拂墨殿門口守著,琢磨著最近新研究的招式。
“嘖,這樣…不對不對…誒!對!這好…誒?這…”他小副度地比劃著。
忽地他眼神一亮:“哎!陛下回來了!跑這么快做什么?還背了什么東……西…他隔老遠向前探著頭瞇著眼使勁著,“這是……人?!……誰呀這?!”
他急忙跑上前迎凌似覺:“陛下!這人……這人誰呀?…您擱哪兒抱來的啊!……您別背了,我來吧!多危險哪……”說著他就伸手欲扶。
“滾開!別擋路!”凌似覺瞪他一眼,壓低聲音吼他,“守在門口別動!”
“…???是!”他守在門口,眼睛控制不住地往里偷瞄。
方才凌似覺背他到宮門口時,許是因為感到周圍環(huán)境的變化,他意識稍稍回籠了些。
“…你,是何人?…”他虛弱地強向著,“你!你將吾放下!”
然而那人卻背著他跑得更快了。
他此時還是沒有一絲力氣掙脫,無奈只得先拿出一張面具戴上,見機行事。
凌似覺將他放在自己床榻上,卻見他不知何時自己戴上了而具。他只是抿唇不語,知他何意,眼角眉梢盡是心疼,并不敢輕易幫他摘下面具 。
凌似覺小心地握住他的手,感覺似乎沒有那么燙了,但觀他下頜處的小半張臉面色還是不好,耳垂還是通紅。
“魏辰!去拿來孤的雪玉!”
“啊?這……”魏辰欲言又止,滿臉糾結.
“啊什么?。】烊?!”
“是!”魏辰聽他發(fā)火這才神色復雜地跑出去了。
凌似覺從懷里掏出繡著水波紋與山茶花的帕子,溫柔小心地替他擦拭掉嘴角的血漬。
忽地,他卻睜開雙眸,一只手握住了凌似覺拿帕子的手腕。
“你究竟為何人?此為何地?帶吾……我來此做甚?”
凌似覺先是被他嚇了一跳,看到他醒來,又是欣喜,似是松了一口氣,然而聽了他的問題后,神情似是有一瞬失望落寞。但轉瞬即逝,很快又恢復為溫柔沉靜。
凌似覺另一只手輕拂下他的手臂,眼含笑意地向他解釋:“孤乃夙黎國帝王,此處乃孤的寢殿。孤今日碰巧看見你,見你似是身體抱恙。又孤身一人無人照料,怕你出事,故將你帶回?!彼f的話溫和有禮,笑容也是無懈可擊。
但他并不相信。
他眸光冷冷盯住他,語調也生冷:“我信你是帝王,但不信帝王會隨意帶來歷不明之人回宮?!?/p>
凌似覺聞言又笑:“有何不可?一時興起罷了?!?/p>
他不語,只是盯著他.
他終還是受不住他這么盯著,無奈擺擺手,坦言道:“好了,孤知你乃淮安神君?!?/p>
他垂眸,對此早有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