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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沉在混沌的水底,黏稠,厚重,連時間都失去了刻度。
沈渝讓在無邊無際的黑暗里沉沉浮浮,被這熟悉又陌生的氣息牽引著,直到視野被一片模糊而柔軟的白色覆蓋。
是校服。
幾塊粗布,洗得干干凈凈,卻裹著少年人纖瘦又漂亮的骨架。
她的視線艱難地向上攀爬,越過那截在領口處微微凸起的喉結,線條干凈的下頜,最終撞進一雙眼睛里。
那雙眼睛形狀漂亮,眼尾天生帶著點無辜的下垂感,此刻卻蒙著一層濕漉漉的水光,像林間迷途的小鹿。
瞳孔深處,清晰倒映著她自己模糊而灼熱的影子。
是宋亞軒。
心臟猛地一沉,隨即又像被投入滾燙巖漿,劇烈地搏動起來,每一次收縮都泵出滾燙的液體,瞬間燒紅了她的耳根,燎原般蔓延至全身。
身體像是掙脫了所有束縛,被一股蠻橫又陌生的力量操控著,她甚至能聽見自己指節(jié)收緊時發(fā)出的輕微聲響,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度猛地扣住了那截在寬大校服下依舊顯得勁瘦的腰身。
掌心下的觸感溫熱而柔韌,隔著薄薄一層布料,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年繃緊的肌肉線條。
宋亞軒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禁錮驚得微微瑟縮了一下,喉嚨里溢出一點短促的氣音,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兒。
可那點聲音非但沒有阻止她,反而像火星濺入了油桶。
沈渝讓幾乎是憑著一種近乎掠奪的本能猛地揚起頭,狠狠撞上了那片微啟著的顏色紅潤的唇。
柔軟的。帶著一點微潤的暖意。
她更深地壓下去,唇舌笨拙卻異常強勢地攻城略地,鼻尖縈繞的香氣瞬間變得濃郁而滾燙,絲絲縷縷,帶著某種令人暈眩的甜,和她體內(nèi)那股剛剛蘇醒就橫沖直撞的燥熱狠狠糾纏在一起。
宋亞軒的身體僵硬了一瞬,隨即不可思議地軟了下來。
像是被抽掉了骨頭,高大的身軀微微蜷縮,被迫向后仰著,溫順地承受著她毫無章法的親吻,一米八幾的個子此刻被她牢牢鎖在臂彎和唇舌之間,竟顯得異常乖巧,甚至有些脆弱。
長長的睫毛慌亂地顫抖著,掃過她的臉頰,帶來一陣細密的癢,呼吸被掠奪,只能發(fā)出一點帶著鼻音的嗚咽,像只被欺負狠了卻無力反抗的小奶貓。
那聲音鉆進耳朵,沈渝讓心底某個角落猛地一抽,更深的焦渴遽然涌起,她掐在他腰側(cè)的手指收得更緊,仿佛要將他揉碎,嵌進自己同樣滾燙的骨骼里……
徹底沉溺。
意識在滾燙的甜蜜和窒息般的眩暈中徹底沉淪。
沈渝讓“嗯……”
一聲壓抑的痛哼從喉嚨深處溢出,沈渝讓猛地睜開眼,心臟還在胸腔里瘋狂擂動,額角全是冰涼的虛汗。
眼前是家里熟悉的天花板,空氣里彌漫的消毒水味濃得嗆人,取代了夢中那干凈的皂角氣息,喉嚨干得發(fā)痛。
沈母“醒了?渝讓?”
母親帶著疲憊和擔憂的臉龐出現(xiàn)在視野上方,聲音沙啞。
沈母“感覺怎么樣?還難受嗎?”
沈渝讓艱難地轉(zhuǎn)動眼珠,視線落在床邊懸掛的點滴瓶上,透明的液體正一滴滴緩慢地流入她的血管。
身體里那股陌生又灼熱的洪流似乎平息了些,但留下了從頭到腳都有些難以述之于口的疲憊。
她張了張嘴,喉嚨里卻只發(fā)出嘶啞的氣音。
沈母“醫(yī)生說你分化了?!?/p>
沈母“是個Alpha,強度挺高的,一下子沒適應過來,應激反應有點大,才昏過去了。”
沈母“渝讓,你很棒?!?/p>
沈渝讓“……”
母親的話語中是毫不掩飾的贊賞,可沈渝讓卻沒吭聲。
Alpha。
這個詞像一塊冰冷的石頭,沉沉地砸進沈渝讓還有些混沌的意識里。
夢里那個溫順得讓她心醉的宋亞軒,那個被她強勢親吻,被她掐著腰卻毫不反抗的少年……
影像碎片般閃過,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分化了。成了Alpha。一個……攻擊性極強的性別。
她和他之間,那道無形的鴻溝,似乎更深了。
失落感像冰冷的潮水,無聲無息地漫過心臟,淹沒了剛醒來時身體的異樣感,她蜷縮在柔軟的被子里一動不動,仿佛要把自己縮進一個安全的殼里。
傍晚時分,沈渝讓還是回到了洛城一中。
空氣里混雜著各種味道,這些平時被忽略的氣息此刻卻異常鮮明地沖擊著她新生的Alpha感官,讓她下意識地繃緊了神經(jīng),眉頭微蹙。
剛走到宿舍樓前的林蔭道,一個纖細的身影就從旁邊小跑著迎了上來。
謝驚桐“讓讓!”
謝驚桐穿著合身的校服,烏黑的長發(fā)柔順地披在肩頭,皮膚白皙,眉眼溫婉,是那種一眼看去就讓人心生寧靜的Omega。
謝驚桐“感覺好點了嗎?怎么不在家多休息一天?”
沈渝讓“沒什么事,醒了就回來了?!?/p>
兩人并肩往女生宿舍樓走去,夕陽把她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謝驚桐“讓讓。”
沈渝讓“嗯?”
謝驚桐的聲音放得更輕了些,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手指也無意識地微微收緊,捏了捏沈渝讓的手臂。
謝驚桐“待會兒回了宿舍,你……別太激動啊?!?/p>
謝驚桐“有個事,我得告訴你?!?/p>
沈渝讓腳步?jīng)]停,目光掠過路邊花壇里蔫頭耷腦的月季,語氣平淡無波。
沈渝讓“什么事?又是月考排名?還是老李又布置了新的競賽題?”
她現(xiàn)在只覺身心俱疲,對什么都提不起太大興趣。
謝驚桐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正對著沈渝讓,表情很認真,那雙溫潤的杏眼里清晰地映著沈渝讓有些倦怠的面容。
謝驚桐“不是那些?!?/p>
謝驚桐“是……宋亞軒。他來了?!?/p>
沈渝讓的腳步猛地釘在了原地。
仿佛一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和溫度,血液在耳邊轟然作響,世界的聲音瞬間模糊。
她愣愣地看著謝驚桐,臉上的淡漠寸寸碎裂,只剩下一種近乎空茫的蒼白和震驚。
沈渝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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