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露站在院子中央看著一鍋鍋驅(qū)寒湯藥被分發(fā)到每個人手里,煙塵逐漸散去,空氣中彌漫著焦糊與草藥混雜的氣味。她揮了揮手,示意仆從開始清掃殘局,將外面受凍的人重新安置進屋里?!皶簳r擠一擠,”她輕聲吩咐道,“等兩日容納所建好,再挪過去?!?/p>
客棧的殘破景象映入眼簾時,她微微嘆了口氣,那聲音幾乎細不可聞。轉(zhuǎn)頭看向客棧老板,她將損失一一登記在冊,準備回京后統(tǒng)一上報。
見眾人都有條不紊地進入房間,純露的心卻絲毫沒有放松。天寒地凍,這樣的大火怎么會無緣無故燒起來?而且等到察覺時,整座客棧已經(jīng)毀了一半。她的眉頭越皺越緊,轉(zhuǎn)身問曉輝:“火災(zāi)前的情況呢?查清楚了嗎?”
曉輝搖了搖頭,“娘娘,一切都很正常,沒發(fā)現(xiàn)異常?!?/p>
他話音剛落,便又義憤填膺地補充了一句:“娘娘,這事兒肯定是人為!按理說這場火根本不可能燒起來,肯定是南港那邊的人搞的鬼!”
純露盯著他的眼睛,沉默片刻后點了點頭,“嗯,我會查個明白?!闭f完,她扭頭回到了營地。
然而,當消息傳來時,她手中的筆頓了一下——竟然是軍營里的人?
筆桿在桌面上輕輕敲擊,發(fā)出“噠噠”的聲音。純露的手指無意識地劃過桌面,最終停了下來。她抬起頭,冷冷開口:“陳任呢?把他傳回來?!?/p>
小兵立刻應(yīng)聲:“是!娘娘!”聲音鏗鏘,帶著幾分肅然。
純露怎么也沒想到,這件事竟然和陳任有關(guān)。她原本以為是城中還有南港的余孽未曾清理干凈,可現(xiàn)在……
小兵費了好大功夫才找到陳任。他正準備騎馬跟隨虞遇境出門,聽到召喚時明顯露出一絲不耐煩:“娘娘找我?想來也不急,等晚上回去再說吧。”
小兵硬著頭皮勸道:“大人,這事關(guān)系重大,還是先回去一趟吧?!?/p>
陳任猶豫了一瞬,目光投向虞遇境。對方點頭示意:“你還是先回去吧,別讓人為難。娘娘找你,許是有要緊事,我自己也能應(yīng)付。”
陳任這才滿臉不情愿地掉頭往回走。他身上的鎧甲叮當作響,腳步也帶著幾分遲疑。
進了營帳,他拱手行禮,語氣里透著漫不經(jīng)心:“娘娘,您喚我何事?”
純露沒有拐彎抹角,直接抬眸盯住他,眼神鋒利如刀:“聽說你在戰(zhàn)場上救了個南港的女人,還帶回了城里?”
陳任的眉頭猛地一松,慌亂涌上臉龐。他撲通一聲跪下,急忙解釋:“娘娘息怒!那女子實在可憐,屬下只是出于憐憫才出手相救,絕不會給娘娘添麻煩,湘兒姑娘她……”
“啪!”純露忍無可忍,將一本整理好的冊子狠狠砸向陳任,“檀湘水就是檀湘水,還湘兒姑娘?好好看看你自己惹出來的禍端!”她的聲音冷得像冰,“客棧被燒掉一半,傷者坐在冰天雪地中等待滅火,你覺得這就是你的大義?這就是你的善意?”
陳任愣住了,嘴唇顫抖著不斷磕頭:“娘娘,檀姑娘她不會的!娘娘,求您相信……”他的話卡在喉嚨里,因為此時他已經(jīng)看到了純露手中那份準備送往京城的實錄。他顫抖著伸手接過,反復(fù)翻閱,臉色逐漸慘白。
純露厲聲斥責,字字如刀:“這次造成的損失,死她一個檀湘水加上你也遠遠不夠!到了邊關(guān)還整天想著風花雪月,一個女人就能讓你迷成這樣,你不如回家當你的公子哥!來到這里不過是個禍害罷了!”
這一番話說得尖銳無比,陳任低垂著頭,臉上閃過屈辱與不甘。他咬緊牙關(guān),聲音沙啞卻帶著倔強:“娘娘,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屬下只是覺得她可憐啊……”
純露冷笑一聲,面色如霜:“找事精我是絕對不會留在邊關(guān)的,你還是趕緊滾回去吧。至于她,你想娶回家也好,其他也罷,都不屬于我能管的范圍了?!鳖D了頓,她還是忍不住補了一句,“真是個沒腦子的東西!”罵完,她深吸一口氣,感覺胸口暢快了不少。
一個男人,在這種事情上隱瞞遮掩,為了一個別國女子害得多少人受苦?純露搖了搖頭,心中只剩疲憊與憤怒交織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