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
這一日下了一上午的雨,空氣中彌漫腐朽的味道?;实矍泊筇O(jiān)王欽過來了。那王欽做養(yǎng)心殿總管太監(jiān)多年,稍微提點一句就可能改變皇上是心思,是以宮中連皇后也待他格外客氣。
因皇后身邊去了個素練,蓮心便提拔了一個小一點的芍藥上來。王欽進了門,蓮心忙著把王欽公公手里的傘收了,王欽遞上傘時,手指輕輕從蓮心手掌劃過,蓮心微微皺了眉。
皇后穿了一身赤色緞面繡牡丹團壽紋比甲。見王欽進來便出聲:
富察·瑯嬅莫行禮了,外頭下著雨,正是濕滑著,皇上怎的派你來了?可是有什么要緊的事?蓮心,快給王公公看茶。
王欽打了個千,
王欽謝皇后娘娘賞,茶卻是不用了,奴才就過來傳個話,這便走了?;噬戏愿懒耍駜菏鞘?,明兒十五,皇上要在娘娘這兒用晚膳,大阿哥,二阿哥,大格格幾日未見了,也一起用膳,夜間便宿在長春宮,請娘娘預備著接駕罷。
皇后娘娘臉上帶出了笑:
富察·瑯嬅好,本宮知曉了。夜深露重,這幾日又是綿綿雨,你且囑咐抬轎的小太監(jiān)們仔細腳下,多打幾盞燈,照著路。
王欽連忙道:
王欽皇后娘娘請放心,奴才一定留心著。
皇后頷首,轉頭對蓮心說。
富察·瑯嬅有賞,蓮心,送送王公公。
蓮心忙從屜里撿了塊十兩銀子,悄悄兒放在王欽手里。
王欽一面說著吉祥話,眼睛卻不規(guī)矩的往蓮心臉上瞟。蓮心心頭暗恨,但是又不方便提及,畢竟王欽也沒做出不規(guī)矩的事兒。
她掀了簾子,低了低頭,
皇后大宮女蓮心王公公,您當心腳下。
衛(wèi)嬿婉從偏殿雕窗向外望去,便看到王欽眼神極不老實的瞟著蓮心,手還拉著蓮心不放。她走出去。
衛(wèi)嬿婉蓮心姐姐,你有空嗎?娘娘有事找你。
蓮心連忙脫身,向王欽行了一禮。
皇后大宮女蓮心王公公慢走。
待王欽走遠了,衛(wèi)嬿婉忙拉著蓮心問:
衛(wèi)嬿婉蓮心姐姐,王公公這也太膽大包天了。
蓮心看著衛(wèi)嬿婉替她憤憤不平樣子,拍拍她的手,
皇后大宮女蓮心也是多虧了你,要不還不知道要拉扯多久。
衛(wèi)嬿婉蓮心姐姐,你和皇后娘娘說了嗎?
皇后大宮女蓮心我不敢,皇后娘娘很是看重王公公。
衛(wèi)嬿婉蓮心姐姐,我與你說件事吧,前朝不比我朝規(guī)矩嚴,并不禁止對食的,有一得寵的太監(jiān),看上了皇后身邊的宮女,請皇上賜對食,結果前朝皇帝把那太監(jiān)罵了一頓,說他異想天開,皇后身邊的宮女比一般奴才尊貴多了,待二十五放出宮去,可比些大戶人家的小姐金貴,一個閹人竟敢提出如此荒唐的事。
衛(wèi)嬿婉見蓮心低頭思索,便加大力度:
衛(wèi)嬿婉您如今是皇后娘娘身邊第一人,那王欽年紀又大,難道姐姐就甘心?王欽是皇上身邊的太監(jiān)不假,但是皇上身邊也不是只有一個太監(jiān)的。少了一個王欽,還有其他人呢。奴婢有一相熟的朋友,就在王欽徒弟李玉手下干活,雖然不比王公公手眼通天,但若王公公......底下人也是能進上一進的。
蓮心因長期在素練手下干活,性格綿軟,此時竟也激出幾分血性,她重重點頭。
回屋后她向皇后提起王欽動手動腳的事。
皇后聽了,也覺王欽一個太監(jiān),真是大膽,竟然覬覦自己身邊的大宮女,若是其他丫鬟也就罷了,但素練已經出宮,自己身邊最為信任也只有蓮心了,自然不舍得蓮心為了拉攏太監(jiān)去做這個事。況且蓮心上回替她換的了宮女太監(jiān)所用的白花丹香囊,也顯現(xiàn)出蓮心的才干,雖不能證明玫貴人就是被如懿下的藥,但此物確是一個可在關鍵時刻重重一擊的證據。相比一個不能完全掌控在手里的拉攏太監(jiān),一個忠心又能干的宮女,顯然更重要了。
如今這事兒,要么不得罪王欽,要么就得一擊即中,徹底把王欽拉下來。但事情顯然未到那個地步,手上又沒有可以直接扳倒王欽的事,皇后自然希望先冷淡處理。
富察·瑯嬅蓮心,你放寬心,在宮中呢,多少只眼睛盯著,王欽想必不敢做得太過,況且本宮也不會隨意把你嫁了。
蓮心沒有得到確切的回復,她心底一沉,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來。
隔日,皇后前往養(yǎng)心殿為皇上送上吃食,在殿外王欽悄悄地對皇后說自己有心為皇后做事,可卻心有余而力不足,說自己看中了蓮心,希望求得皇后恩典。皇后娘娘便推脫自己早早賜了恩典,日后會讓蓮心出宮,蓮心要嫁誰自己做不了主。
王欽暗恨,竟是一個宮女都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