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jié)過后,林淺回到雪月城,司空千落十分可惜她們沒能一起度過今年的中秋,她絮絮叨叨地對她說那夜洱海的月多么美,那晚的風多么溫柔,她自己一個人在雪月城多么無聊。
林淺笑她:“洱海的月年年都能看到,雪月城的風景四季都好看,千落只是想出門了吧?”
司空千落和林淺不一樣,林淺不是親生女兒,她的血親給她留下了財產(chǎn),她必須去巡查,去抓住她的東西,在生意場上翻滾。但司空千落不用,在槍法沒有大成之前,司空長風自然不放心她離開雪月城。
林淺羨慕她可以無憂無慮,羨慕她有深愛她為她打算的親人,羨慕她健康的身體,司空千落羨慕她能夠隨時隨地出門,其中種種,也只能說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但林淺是喜歡司空千落的,她開朗、樂觀、明媚、小太陽一樣溫暖,沒有人會不喜歡這樣的姑娘。至少在林淺看來,司空千落比她更可愛得多。
果然,司空千落有些喪氣地點了點頭。
“阿爹不讓我出遠門,從小到大我就沒出過雪月城的勢力范圍。明明我的武功已經(jīng)很不錯了?!?/p>
林淺照常安慰她,司空千落一如既往的好哄,三兩句就振作起來,雄赳赳氣昂昂地練槍去了。
林淺只能笑笑,回房間處理一下賬本,或者幫司空長風料理一下雪月城的庶務。
日子就這樣過下去。
江湖依然風起云涌,少年英雄輩出,恩怨仇殺不斷,不過這些和雪月城的關系不大,林淺還是隔三差五和蘇暮雨通信,往后的日子差不多每個月能見到一兩次,加起來不過兩三天的光景。
倒是讓執(zhí)傘鬼這個名頭在江湖再次小小地傳播了一下,因為他最近出現(xiàn)的太頻繁了一些。
傳說級別的殺手重現(xiàn)江湖,倒是引起一些人的憂心和忌憚,不過無傷大雅。
十一月,雪月城已經(jīng)銀裝素裹,十六層的登天閣層檐覆雪,襯著后頭白茫茫一片的蒼山,無端有些寂寥。
大抵武俠世界的人都不怕冷吧,林淺裹著狐毛大氅,手上拿著暖爐和葉若依一起賞院子里的梅花。
葉若依是當今金甲大將軍葉嘯鷹的女兒,天生心脈不全,來雪月城養(yǎng)傷。
因為都是女孩子,又都是柔弱那一掛的,林淺和她相處地不錯。
而葉若依無意間知道了林淺就是五月在天啟碉樓小筑跳舞的仙子,更是熱絡了幾分,說天啟關于她的傳說越來越玄乎,那次之后許多人都喜歡在碉樓小筑上頭跳舞,只是再沒有最開始仙子的神韻。
林淺只能笑笑。
冬日夜長,日子過的也慢,林淺也愛往葉若依這里來。葉若依師從國師齊天塵,頗通道法,林淺也對道術有那么幾分興趣,巧的是葉若依讀過林淺在天啟收集出版的前世文人詩集,十分珍愛,一來二去兩人越談越覺得遇見知音,恨不得日日都黏在一起。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只是……
十一月的尾聲,林淺望著外面蒼茫的大雪,飛鳥絕盡,不禁心中黯然。
她已經(jīng)半個多月沒有收到蘇暮雨的來信,寄出去的信件全部如石沉大海,不見回音。
她想安慰自己是冬天通信困難,可無論是雪月城還是暗河都在偏南地區(qū),信件來往雖然受損,卻不至于半個月一點消息都傳過不過來。
林淺不知道暗河具體在哪里,因此到了現(xiàn)在,一旦蘇暮雨斷絕消息,她甚至不知道該去何處尋他。
想到上一次見面他們沒有說完的話,林淺心頭日復一日焦灼,日復一日忐忑,她心里那種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但她只能等,被動地等待著。
很快,到了十二月。
雪還是不停下著,梅花凌霜傲雪,雪月城風景如畫。
林淺還是沒有等到蘇暮雨的來信,這樣的天氣她的身體實在不適合出門,不然林淺都想沖去柴桑城親自找他。
江湖上關于執(zhí)傘鬼都流言早已平息,暗河太過神秘,林淺幾乎什么也打探不到。
她一封一封的信寄過去,滿揣著忐忑和擔憂,卻不見一字回應。
新年快到了,再如何憂愁,年總是要過的。
林淺心血來潮想做個蛋糕試試,她自己就是臘月生的,過幾天就是她的生日,司空千落和葉若依老早就說要來給她慶生,她便想著做點新鮮玩意讓大家都開心開心。
依稀記得的千層蛋糕一點步驟,她自己試著調(diào)制蛋糕皮的汁液,將面粉、白糖、雞蛋和奶按比例攪勻,然后過篩。
讓廚房燒著小火,慢慢煎熟。這倒是沒什么,細心耐心點,一層一層慢慢煎,知道疊起來成為厚厚的一疊。
就是中間的奶油很麻煩,要把蛋清和蛋黃分開,只留蛋清。
接下來倒是不難,無非就是把蛋清攪拌出泡沫后加白糖和奶,然后繼續(xù)攪拌到粘稠再加白糖和奶,一直重復這個動作,直到攪拌成奶油。
林淺是干不了這活的,胳膊受不了。幸好廚子多,他們又多少會點功夫,一起動起來打發(fā)奶油還是很快的。
忙活大半天,到了晚上才把千層蛋糕做出來。
盡管和上輩子的沒法比,但已經(jīng)很有幾分相似。
林淺也沒打算能驚為天人,她取了一個白瓷盤子,先用勺子挖了一口。
出乎意料的好吃,口感綿密,加上甜絲絲的奶油,已經(jīng)很有現(xiàn)代奶油蛋糕的味道了。
只是可惜冬天沒什么水果,不然放幾片桃子梨子會更爽口。
廚房已經(jīng)差不多學會了做法,林淺和含姜干脆分食了這一次的蛋糕,只是在吃的時候她不禁想到:蘇暮雨還是沒有消息傳過來,什么時候他過生日,她也給他準備一個蛋糕好了。
想來他也會開心吧。
林淺想,到時候一定要抹一把奶油在他臉上,讓他無奈又不能對她說什么,只能認命地聽她的話不擦掉。
只是可惜,林淺并沒有等到他的生日,反而在她生日的前三天,等來了一封分手信。
“寄予淺淺,久不通函,至以為念:
五月之事實吾有愧于汝。汝青春貌美,吾貪戀顏色,欺汝年少不知世事,與卿結緣生情,實乃不該。偶夜來恍惚,自愧不已。輾轉(zhuǎn)反側(cè)之際,決心揮刀斬此孽緣,唯愿卿早遇良人。此后,不復相見?!?/p>
不復相見。
林淺還沒來得及高興他的回音,這四個字就像一記耳光狠狠打在她臉上。
拿信的那一只手越收越緊,直到信件被抓出裂口。
不復相見。
萬萬沒想到,他們數(shù)月沒有消息來往,新年之際,他來一信,卻是要和她分道揚鑣。
林淺拿著這一封信,一人一騎,沖出了雪月城。
如果不是過分冷的天氣提醒,她或許連騎馬都來不及想,直接趕去西南道。
為什么?
為什么?
我哪里對不起你,我哪里讓你傷心,為什么要和我分開?
……
憑什么!
憑什么你三言兩語就否定我們,憑什么一句輾轉(zhuǎn)反側(cè)就能輕易決定!
雪月城離西南道并不算遠,只是冬日大雪紛飛,官道并不好走,林淺憑著一股勁,迎風破雪,片刻不停,直到那匹馬再也無法奔跑,她將它送給附近的農(nóng)人,一路輕功,用她平生最快的速度,到了柴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