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臺的其他客人或是真心,或是被門口白衣長劍的雪月城弟子威懾,紛紛吃了豆羹飯,連白王蕭崇都坐了下來。
只是他身邊的無雙卻看了一眼眼前的豆羹飯,再抬頭看了看不遠(yuǎn)處似乎在哭泣的林淺,若有所思。
只有蕭羽推開了那碗豆羹飯,厲聲道:“不吃。”他帶著龍邪徑直地走了出去,十六名雪月城弟子終究還是沒有拔劍。
門口,蕭瑟、雷無桀、司空千落、葉若依四人正坐在那里等著他。
兩位天家兄弟的對峙林淺并不知道,她只是沉默地吃飯,眸中帶淚表情冷酷,似乎還沉浸在悲傷之中。
只是一會之后,遠(yuǎn)處忽然傳來一陣鐵蹄聲,眾人紛紛轉(zhuǎn)頭。
從祭祀大典后一直不省人事的皇帝忽然駕臨千金臺,與剛回天啟的愛子一番閑談,撐盡了場面。
如此千金臺一宴,從開始到結(jié)束,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一波三折,驚心動魄,到最后皇帝親臨,雖然只有寥寥幾句無關(guān)痛癢的話,卻再次表明了一個事實(shí)。
雖然四年沒有半點(diǎn)消息,但這個天啟城依然還是當(dāng)年的那個天啟城,那個蕭瑟是唯一的天之驕子的天啟城!
宴至盡時,外頭已經(jīng)是月明星稀。
林淺踏上香車,霧靄一樣的紫煙羅裙隱在純白的皮毛下,恰如云中煙霞,霧中薔薇。
這一場熱鬧足夠整個天啟城津津樂道大半年,各處茶樓、酒肆、賭場、妓院,不消一個晚上,就把消息散的滿天啟都是。
這其中自然少不了天命齋的手筆。
林淺如此想著,經(jīng)此一事,往后的這天啟城的風(fēng)雨怕是會更大了。
只盼有驚無險(xiǎn),一切無恙罷。
清清月色霜雪一般灑落巷口,林淺盤算著自己是否要悄悄見見突然來到天啟城的無雙,問問他怎么回事。
百鳥香車將要駛?cè)霝跻孪镏?,三匹拉車的神俊白馬忽然焦躁起來,停在原地不安地踏著馬蹄,無論車夫怎么駕馭還是無濟(jì)于事。
馬車停了下來,附近不知何時變得鴉雀無聲。
車夫滿頭大汗地抓著韁繩,連聲解釋:“這馬也不知道怎么了,過去從來沒有過……”
“當(dāng)心!”
暗處忽然傳來一聲急喝,車夫渾身一抖,暗處一陣寒光驀然在眼前暴閃,幾乎能刺瞎眼睛。白馬受驚嘶叫起來,馬車一晃,車夫重重地摔在車門之上,渾身冷汗津津。
暗衛(wèi)墨一手持劍,一手猛拽韁繩,三匹白馬長嘶一聲,前蹄重重踏下。馬車一晃,侍女用力拉住林淺,背部緊靠著車壁,直到安穩(wěn)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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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細(xì)若無物的刀絲緊緊纏著暗衛(wèi)墨手中的長劍,那長街之上,不知何時站了三個黑衣刺客,如出一轍的陰冷殺氣。
林淺掀開帷簾,深深地皺起了眉:“又是暗河?!?/p>
這烏衣巷是多少豪門貴族聚居之地,永安王蕭楚河的雪落山莊就在此處。千金臺宴剛散,暗河就大張旗鼓地刺殺她,如此迫不及待打壓蕭楚河的聲勢,還偏偏選了她——雪月城剛為了蕭楚河死了大師兄,要是再馬不停蹄死了二小姐,天下人都會對蕭楚河的能力心生懷疑,對站在蕭楚河那邊心生退卻。
果然狠毒。
三個刺客沉默地盯著他們,各占一角,刀劍和刀絲破空劃出,呼嘯著襲了過來!
暗衛(wèi)怒喝一聲,手持雪亮長劍飛射躍向前,直挺挺撞上三個刺客,一劍先纏了刀絲,側(cè)身翻腕一轉(zhuǎn)劍,就迎上了一柄長刀。
此時背后空蕩蕩地暴露在第三人眼前,森森長劍已出,就要劃斷他的脊背!
“進(jìn)去!”
林淺一飛沖出馬車,一腳把手腳發(fā)軟的車夫踢進(jìn)了馬車,整個人快得簡直看不清影子,只是一眨眼,已近身刺客三尺內(nèi)!
紫煙羅裙怦然炸開,三道暗紫色的細(xì)芒最先射去,快如閃電!持劍刺客劍勢一轉(zhuǎn),不得不放棄破綻,轉(zhuǎn)攻為守。
森冷劍光閃過,三道暗器盡數(shù)掃落,刺客心中嗤笑林淺不自量力,然而劍再起,刺客眼前猛然炸開花朵一般妖艷的紫色!
“澎!”
那是美人云霞一樣的裙擺,裙擺如花,溢散開的卻是迷霧一樣的白屑!
月光下四散的粉屑宛如碎星,三個刺客猝不及防吸入一些,頓時內(nèi)息猛滯,氣血逆流,攻勢瞬間亂作一團(tuán)。
暗衛(wèi)墨同樣如此,但林淺已經(jīng)射出了第二波暗器。
那是一朵妖異的蓮花,在月下泛著金屬獨(dú)有的冷光,一朵炸開,花瓣迎面四射,避無可避。
一片兩片可以躲,但要是三十多片呢?
林淺在暗器制作上從來不摳門,用料和淬毒只有更好沒有最好。她最擅長用花朵式一朵炸開成多種的暗器,一只暗器能霸占四面八方,管你往哪里都躲不了。
一道暗器打不著,一把總能打中。
不講理,但很有用。
三個刺客慘叫,倒了下去。
林淺拽了腰間香囊丟給同樣被燕羅毒霧誤傷的暗衛(wèi)墨,墨拿過來狠吸了兩口,才覺得翻涌的內(nèi)息平和了一些。他撐劍站起,苦笑:“小姐,您下次放毒能不能先給我一點(diǎn)提醒,小的沒被這些人殺死,差點(diǎn)被您的毒毒死。”
“燕羅毒霧只阻斷經(jīng)脈內(nèi)力運(yùn)轉(zhuǎn),不致命,毒不死?!?/p>
林淺拿回香囊,掃了眼死得透透的三個殺手,有些奇怪:“暗河就派這種水平的殺手過來?”
上次青州圍攻還有個蘇暮雨呢。
暗衛(wèi)墨被這話狠狠扎了心,灰溜溜過去趕車了。
這一場刺殺讓林淺覺得蹊蹺得很,如果暗河真想殺她,在已經(jīng)知道她的手段后不應(yīng)該如此輕視,就讓三個普通殺手出手。
可如果不想……那派人來干嘛,送菜?
疑問一直存在心間,直到回了府邸還是想不通。
林淺回到房中,侍女們掌上燈,她掀開水藍(lán)色帷帳,卻看見內(nèi)罩間的長榻上,坐著一個人。
“無雙?”
林淺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