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知道,他娶我是為了讓他的白月光吃醋。
坊間傳言,他們在戀愛時鬧分手,白月光賭氣出了國,而他為了讓她吃醋轉身娶了我。
我不知道是因為家里的公司需要司家?guī)椭?,還是我真的愛他,總之,我還是同意了這份有名無實的婚姻。
可是結婚幾年,我慢慢感覺他對我產生了感情。
與剛結婚不同,他會每天起床給我做早飯;
他也會耐心的和我講我想聽的睡前故事。
我以為,他也動了心。
結婚三年,我懷孕了。
拿著報告單,我激動不已,迫不及待想把這個消息告訴他。
可也就是這天,安漾回了國,他的那個白月光。
他的兄弟們都說等他的白月光回國,他就會丟下我,可是,回想我們結婚幾年的甜蜜回憶,我笑著搖了搖頭。
那天大雨傾盆,卻沒有一個人來接我,我將報告單揣進懷里,獨自淋雨回了家。
原來,他們沒有說錯,我終究敵不過他的白月光。我知道他去了機場接安漾,可我除了獨自回家,又能做什么?
盡管這樣,我還是強忍著內心的隱隱不安和難受,在客廳等著他回家。
等了許久,卻等到他和安漾一起回來。
那是第一次,我感覺到了無措。
司恒低頭垂眸看著我,我從他眼底看到了一絲歉疚。
安漾始終沒說話,打量著這座我和司恒的家,直到她注意到我,才震驚的皺眉看向司恒。
“你妻子?”她轉頭問他。
沉默良久,我看到司恒點了點頭,輕聲說:“走吧,我讓人給你收拾了客房。”
安漾又看了我一眼,跟著他走了。
從始至終,似乎沒有人注意到我被雨淋濕的衣服,我垂下眼,扯唇自嘲的笑了笑,轉身進了洗浴室。
想放棄嗎?放棄婚姻,也放棄他?我說不清,心里仿佛也被浴缸中的水浸滿,酸酸脹脹的讓人難受。
也許,早就該明白了,不是嗎?他愛的人,自始至終都是安漾,從來不是我。
即便是內心一直叫囂著放手放手,可是我們結婚相愛到現(xiàn)在,你讓我怎么放得下?
離開?那孩子怎么辦?我可以受委屈,可是我的孩子……ta不能沒有爸爸……
我仍舊狠不下心放棄,轉身出了浴缸,換好了衣服。再看那身衣服時,報告單已經被完全浸濕粘在衣服上。
既然安漾已經回來,那他也沒必要知道了。
我慢慢地將報告單撕碎,扔進了垃圾桶。
不知過了多久,司恒才回來,他仿佛什么也沒有發(fā)生,和往常一樣抱住我入睡了。
沒有解釋,沒有道歉,甚至沒有和我提上一句今晚所發(fā)生的事情。
我明白我不能開口詢問,否則,下場會是什么,不言而喻。
但這一夜,我第一次失眠了。
我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的,但我醒時反常的沒有看到他英俊的睡顏,我下意識的翻出手機想打電話給他,卻突然想起,安漾回來了,我打電話又有什么用呢?
我盯著床頭我們的婚紗照發(fā)呆,“司恒 你到底怎么想的呢……我看不懂你……”
我起身下床,出了房間走到餐桌前,卻沒有他熟悉的身影和溫暖的早飯。
對啊,安漾回來了,他怎么還會記得這些?也許……是去了公司吧。
我努力說服自己不去在意這點,讓張媽去做了早飯,看著那空無一人的樓梯,我猶豫了片刻,“兩份吧?!?/p>
多的那一份,是給安漾的。
早飯做好時已經是七點多,當我嚼著第一口煎蛋時,我看到了安漾從二樓樓梯走下來。
我很緊張,我清楚,我面前的這個渾身都散發(fā)著精英氣質的女人本該是這個家的女主人,腦子里突然閃過各種霸總文里的惡毒”白月光”。
迎著她“打量”或是好奇的眼神,我不禁打了個冷戰(zhàn),內心升騰起沒來由的敵意。
可是她卻露出溫和的微笑和我打招呼,拉開椅子坐在了我的旁邊。
這一瞬間,我突然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只能低下頭,目光落到面前的煎蛋上。
一片寂靜,我突然聽到她的聲音,“別擔心,我不是來做什么事情的,昨天我不知道他結婚了,否則,我怎樣也不會同意過來的?!?/p>
聽到這里,我下意識抬起頭,只看到了安漾神色淡淡,看向我時卻又帶著溫柔的善意,“他沒和我說過你們結婚了,我以為,他只是談了新的女朋友,來這里也只是以朋友的身份,順便想和你解釋一下,如果讓你誤會了,我很抱歉?!?/p>
我想,那刻我真的松了一口氣。
“你當初……為什么要離開他?他真的很喜歡你……”我小聲開口。
不得不說,安漾和司恒的確是一眾都認準的最佳拍檔,兩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長大后各自的企業(yè)在業(yè)界也都是風聲水起,不相上下。而安漾的突然出國,司恒又被爆與我結婚,當時也的確被炒了好一陣子。
安漾沒有立刻回答,只是低下頭笑了笑:“沒什么?!?/p>
隨后,她看向我:“你等會要去上班?是去阿恒的公司嗎?要不要一起?我們這兩天有合作?!?/p>
我只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事實上,我已經很久沒再去工作了。
家里的公司在司家的幫助下重獲新生,但是大權都還握在爸爸和哥哥手里,他們只希望我嫁個好人家,一世幸福,卻沒想過讓我繼承公司。
而嫁給司恒之后,我更是沒再接觸過我曾經熱愛并當作事業(yè)的繪畫。
也許,僅僅是這點,我就和優(yōu)秀的安漾天差地別,她這么好的人,才值得人喜歡,才會被司恒喜歡……
突然,大門被打開,進來的人是司媛,司恒唯一的妹妹。
“漾姐姐!你真的回來了?我哥和我說我還不相信,真是的,你回來怎么也不告訴我!”
我見狀低頭吃飯,沒再開口。司媛一直都不認可我,每次見我總是滿臉嫌棄,義正嚴辭的說,“哼,也不知道我哥怎么看上你的,明明還沒有我漾姐姐一半好!”
似乎在她看來,這個世界上,除了安漾,她不認可任何一個嫂子。
看著開心的女孩鉆進了安漾懷里活蹦亂跳的樣子,我自嘲的笑笑,的確,我拿什么比呢?
聊了一會兒,司媛終于舍得看我一眼,卻很快又移開眼睛,目光中滿是不屑。
“漾姐姐,你別信她的話,她天天就知道勾引我哥,既然你都回來了,你給我做嫂嫂吧,好不好?”
“小媛,別亂說話!”安漾連忙制止她,轉頭看向我,“小媛還小,孩子氣,你別太放在心上,她胡說的?!?/p>
我努力扯了扯唇,讓自己看起來毫無波瀾,司媛卻不屑的哼了一聲,不顧我的感受,自顧自的叫起來。
“嫂嫂你別理她,我們一起去找我哥?!?/p>
說著,她起身拉著安漾出了門,遠遠的我還聽到了安漾阻止她用這個稱呼的聲音。
我不知道這一天是怎么過去的。傍晚時分,我坐在了花園里看著天邊落日。
在這一刻,我又突然記起了很久以前。
我和司恒是高中兼大學同學,高中的時候我就開始暗戀他,直到努力考到了他那所大學。他是大我一屆的學長,和他結婚的那刻,我是真真切切幸福的。
然而,當一個人身邊的所有人都不認可我時,這份感情又是否有堅持下去的必要?我說不明白,但我想,我好像是在嘗試著放下司恒了。為了他的兄弟們,為了司媛,為了安漾,為了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更為了我自己。
做顧暖,也許比做司太太簡單太多,盡管我垂下眼睛時,仍然有不舍和悲哀,但我不算后悔……
“晚飯會回家吃嗎?”我刪刪改改,留下這句話,發(fā)給了還在公司的司恒。
張媽問了我?guī)状危抑皇钦f等等。
可是等誰呢?我嘆了口氣,等待的過程并不好受,有期待,也有心酸。
我甚至自虐的想,如果他回來吃飯,我說什么都不會離開他,除非……他不要我。
我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到天完全黑下來,我看著沒有一絲光的窗戶,風吹的外面的合歡樹搖搖晃晃,又要下雨了……
突然”?!钡囊宦暎郯⒑悖荩和盹埐换亓?,你先睡吧,別等我了。
果然……
我腦海中倒映著我們相處的一個又一個溫馨場景,還是不爭氣的流下了眼淚。
我早就應該明白的,這一切,無論安漾怎么看,怎么想,都只是司恒想演給她看的一場戲罷了。
我明白了,放不放的下的,在這個時候都該放下了。心里的苦澀幾乎漫成一片海洋,但我卻比任何一刻都要清醒。
對于一個不愛我的人,一場不幸福的婚姻,一份從剛剛開始就是虛假的夢,我都該放下了……
但也就是此時,司恒的消息又傳了過來:這兩天天冷,你又畏寒,我今天要加班可能不在家,照顧好自己。
短短一句話,又仿佛一支火把,把我心頭所有的決絕和清醒焚燒殆盡。
或許……他真的對我有一點點動心?又或許,他真的只是加班,沒有去陪安漾……
我不知道這些答案,但我依舊懷著一絲期待……
我撫摸著肚子,把信息看了一遍又一遍,不自禁的笑了笑,“寶寶,爸爸其實還是關心我的,對吧?”
想到這,幸福蔓延,外面的小雨細細密密,我想……如果你在就好了。
我盯著聊天框發(fā)呆,突然間,又是”?!钡囊宦?,朋友圈里[司媛]:[photo]救命好配?。。?/p>
我看著照片愣了愣。那是一張偷拍,畫面里安漾一身晚禮服笑的生動,在她身邊,司恒西裝筆挺,托著高腳杯,兩人像是在聊著什么,很是愉快,無意靠近。
我不知道司媛是出于什么心理,但照片不會說假話。司恒,你在騙我嗎?
原有的一絲期待和暖意頓時消散,我盯著那張照片出神,手指顫抖著將那張照片放大。
司恒的笑溫和又自然,那是是他在面對我時,我不曾見過的。
眼淚劃過面頰滴落在屏幕上,將屏幕里的圖片暈染開來。
我狼狽的將水漬擦干,起身關掉臺燈后,用被子蒙住了頭,掩蓋住自己的嗚咽聲。
在此刻,所有的自欺欺人終于破碎了,這就是他的“加班”,他那不值分毫的關心,我沒辦法再欺騙自己去相信他的愛……
外面的雨漸漸大了,不斷打在玻璃上,有閃電偶爾劃過天空,照亮室內,我寧愿這塊落地窗碎掉,和我的愛一樣。
夜很深了,我睡不著。也許是半夜,也許是凌晨,我說不清具體時間,司恒回來的開門聲響起。
他身上有著酒氣,像是照片中聲色犬馬,紙醉金迷的滿目芳華。那片芳華里,有安漾,沒有我。
他去洗漱了,回來后,沒事人一樣躺在了我身邊。
“你……不是在加班嗎?”我終究沒忍住心里的怨懟,突然發(fā)了聲。
他似乎被我嚇了一跳,半天后才回話,“嗯,有個宴會要去,談了幾個合作。怎么還沒睡?”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是翻了個身,離他更遠了些。
為什么把宴會說成加班?為什么隱瞞自己和安漾在一起?這些問題的回答我心知肚明,也不想再去問了。
我只是裹了裹被子,讓被褥抱緊了我,隔絕與他的交談。
一個雨夜,兩個人躺在同一張床上,同床異夢。
第二天清晨,許是昨天失眠的緣故,頭痛得要命。
早就聽人說不能帶著情緒入睡,顧暖,都是你自找的。
我晃了晃腦袋,一襲雨后,窗外的合歡樹愈加明亮好看。這棵樹是我親自挑的,只是因為它象征著夫妻和睦,永遠恩愛,我把對未來的期許寄托給了這棵樹,年年如意,歲歲合歡。
我苦笑著,樹枝迎風擺了幾下,又似抽打在我臉上,也許,我要的歲歲合歡可能實現(xiàn)不了了……
沉默著,我打開手機,卻看到了意想不到的東西,[安漾]:要不要一起出去?就我們兩個,我有話對你說。
我闔了一下眼,有事……是因為那條朋友圈嗎?
我嘆了口氣,沒做回復。
忽然間,門被打開了,司恒見我已經起了,便笑著開口道:“醒了啊?早飯做好了,來吃吧?!?/p>
早飯?他做的嗎?
我沒有多問,簡單洗漱后便來到餐桌前,卻發(fā)現(xiàn)司媛和安漾也在。
也許是沒有回她信息的原因,我稍微有點心虛,刻意避免了和安漾的眼神交流,拉開椅子坐下了。
司媛緊緊的靠著安漾:“嫂嫂,你嘗嘗這個。”
聽到這個稱呼,司恒稍微一頓。
他瞥了我一眼,冷起臉訓斥司媛,“不許胡叫!你嫂子在這兒?!?/p>
說著,司恒抬手指了指我的方向,司媛睨來一眼,格外不屑的撇了撇嘴。
“她才不是我嫂嫂,我要漾姐姐做我嫂嫂?!?/p>
“瞎說什么?”司恒的臉色更冷下來,眸底晦暗不明,“和你嫂子道歉?!?/p>
司媛有些委屈,卻又不敢和司恒叫板。她自小被寵的無法無天,卻獨獨怕司恒這個哥哥冷臉的樣子。
司媛只能晃了晃安漾的手臂,語氣里滿是撒嬌,“漾姐姐,你看我哥,他就知道兇我。我就不道歉,我又沒說錯,我就是想讓你當我嫂嫂嘛?!?/p>
安漾的眸色也淡了下來,不動聲色的抽回了手臂,語氣嚴肅起來,“小媛,你哥沒說錯,她才是你嫂嫂,這個不能亂叫,你要懂禮貌和尊重?!?/p>
司媛面子上有些掛不住,惡狠狠的瞪過來,像是把這一切都算在了我頭上。
我下意識咽了咽口水,低下頭用瓷勺攪動著面前的粥碗,聲音不自覺低下去,“沒關系,小媛和……安漾關系好,只是說錯話了而已……”
可還沒能等我說完,司媛就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像是惱羞成怒,“你算什么東西,還一副原諒我的架勢,我就是不想認你這個嫂子,怎么樣?!”
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她跑離了餐桌,氣氛沉寂下來,帶著難言的尷尬。
我什么也沒再說,垂著頭一言不發(fā)。
“顧暖,可以出來一下嗎?”安漾望著司媛離開的方向輕皺了下眉,轉頭看向我。
我點了點頭,跟上了她。
我們并肩坐在合歡樹下的椅子上,我喜歡坐在那,和司恒一起,那里日落很好看。
沉默良久,安漾嘆了口氣,輕聲說,“顧暖,我替小媛向你道歉……我也算看著她長大的,對我可能只是黏了些,你也知道她的脾氣,別往心里去。”
頓了頓,她復又說,“小媛昨晚的朋友圈你別介意,我和司恒現(xiàn)在只是朋友關系,昨天宴會上我們兩個是恰好碰到的,聊到了小時候,現(xiàn)在一轉眼就長大了,各自有各自的軌跡。我既然能為了我的事業(yè)放棄司恒,我就沒必要在我的事業(yè)蒸蒸日上的時候從你身邊奪走他,我對他……已經沒有除朋友之外多余的感情了……”
聽完她的話,我轉頭望著她,安漾眼底明亮,一眼就能望到光,那是自信真誠的模樣。
我低下頭,沒有立刻回復她。
聽了她的那番話,我應該是高興的,可是與此同時,又有一種別樣的情緒涌上心頭。
司恒喜歡的人,應該就是這樣明媚的人,而不是像我這種,敏感而又脆弱。
雖然安漾已經向自己坦白,可我還是能感受到他們之間的微妙關系,能感受到……司恒心里還有她。
既然這樣……我把手放在肚子上輕輕撫摸,如果他知道了這個新生命的存在,又會怎么樣呢?我又如何在司家立足呢?
我說不清我的感受,但我的心里仿佛全部都是迷霧,混沌不堪,蒙住了我的眼睛。
我和安漾之間,似乎隔了道天塹。一側光明璀璨,一側萬丈深淵,而我,就在深淵中,沒有人會放棄光明奔向黑暗,沒有任何人會這么選擇……
不知為什么,聽著合歡樹葉的婆娑聲,我突然覺得眼睛有些發(fā)酸,差點掉下淚來。
就在此時,我覺得身邊的位置有了些動靜,下意識抬頭去看時,是司恒!
安漾不知是什么時候走的,司恒也不知是什么時候來的,我驚訝的環(huán)視著四周,安漾正站在別墅大門口,拉開那輛邁巴赫的車門,與我對上視線的一瞬間,還笑著揮了揮手做告別。
看著司恒一步步走近,我頓時呼吸急促,喘不過氣來,他坐在我旁邊,像以往一樣。
“阿暖……司媛她還小不懂事,我替她和你道歉,她從小就……”
“我知道,安漾和我說了……我不怪她。”我打斷他,想結束這場對話。
司恒,什么時候,你,我的愛人,你的到來讓我感到的不是心安而是前所未有的窒息了呢……
我很糾結,到底要不要坦白我們有孩子的事。
司恒那邊,由于我的打斷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一陣電話鈴聲,似急救般突然打來,司恒果斷接上走開,也就是那一刻,那句“我懷孕了”,我選擇閉口不談。
無論什么時候,工作似乎都比我重要,是啊,我從來都無法確定我在他心中的分量,又怎么能安心將孩子的事告訴他呢?
忽然,一道人影擋在我的面前,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抬頭,剛好對上司媛冷淡的目光,伴隨著她刻薄的話語。
“告訴你,別以為我哥和漾姐姐向著你,你就能過我這關 !你和漾姐姐差得遠,我勸你識相點,早點看清你和她的差距,別到時候鬧出天大的笑話!”
笑話?我不一直都是個笑話嗎?我已經懶得和她費口舌,準備起身離開這個地方。
司媛似乎還要不依不饒,抬手推了我一把,明顯用了些力氣。
“我和你說話呢!給誰甩臉子呢?別以為不說話就算了!”
這一下是我沒能料到的,失去重心的那一刻,我下意識護住了還沒顯懷的小腹,閉上了眼睛。
疼痛比預想中來的更快,似乎有什么東西撞到了額角,我聽到了張媽那句驚慌的“太太!”也看到了司媛看著自己的雙手不可置信的模樣。
下一秒,無邊的黑暗向我襲來,我什么也聽不到,也看不見任何東西了。
但,這樣似乎才真的適合我,我需要一個環(huán)境,好好靜一靜……
再次醒來已是深夜,醫(yī)院里吊鐘輕響,滴答滴答,令人不寒而栗。我自小討厭醫(yī)院,討厭酒精和消毒水的氣息,這些讓我感到不安和恐懼。
我強睜開眼,不料手被緊緊攥住,我皺了皺眉,抬眼卻看見司恒趴在我的病床邊沿,一臉疲憊。我凝視著那張我喜歡依舊的面龐,心底驀得泛出一絲苦澀。
我嘆氣想掙脫開,誰知卻把司恒弄醒了,他緊張的抓住我的手,”醒了?感覺怎么樣?”
不知為什么,我突然有些反胃,強忍著惡心,我點了點頭,“我沒事,你回去休息吧。”
“阿暖!你懷孕了,為什么不告訴我?如果不是你昏迷住院你到底要瞞我到什么時候?!”他忍著氣不大聲說話,眼神卻暗了暗。
我顧不上觀察他到底想怎么樣,虛弱的靠在枕頭上,“怎么?是要感謝你妹妹把我推倒送醫(yī)院是嗎?就算我說了又能怎樣……”
我扭頭不看他,任淚水流滿臉頰,不知是心疼還是怎么,他急忙哄著我,“我不是在怪你,阿暖,我只是想知道你懷孕那么大的事為什么不告訴我?司媛那里我已經訓斥過她了,改天我讓她親自給你道歉……”
聽完,我的眼淚愈發(fā)洶涌,他抱著我,輕輕拍著,“別擔心,醫(yī)生說你只是有點產前抑郁,沒事的,我會保護好你和我們的孩子……”
我沒說話,只是哭,好似淚水可以抹掉我之前的狼狽與不甘。
真的是這樣嗎……為什么,司恒……為什么……你為什么從來不告訴我你和安漾到底是什么關系?明明……困住我的一直都是這個……
我沒問,只是趴在他肩上,聽著他細聲地安撫,木訥地望著窗外的黑夜,無盡的深淵。
我不知不覺的睡著了,再醒來時房間里已空無一人,我獨自面對著雪白的天花板,不知道以后到底該怎么辦。
一陣敲門聲響起,安漾帶著花束進了門,這一刻,我仍本能的想逃避。
可是,心里一直有一個聲音告訴我,是時候面對這一切了,我不能一輩子都在逃避,良久,我深吸一口氣,直面向她。
安漾輕輕拉開椅子坐下,好一會才開口道:
“小暖,很抱歉看到你這樣……我知道這其中肯定有我的原因……我承認,曾經我不顧一切的出國,不只是為了我的前途。那時候的司恒還很稚嫩,孩子氣,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深知他對我的感情與其他人不同,但是我能感受到的,那也只是哥哥對妹妹的感情罷了,是袒護,也是依賴,我不想讓他將這錯看成愛情,所以才離開,也指望這或許能讓他成長?!?/p>
她娓娓道來這一切,我看著她的臉,怔了好一會,她輕輕拉起我的手,熱量從手背傳來,涌向心里。
“這么多年過去了,我想我們都已經冷靜下來,這才決定回國。而且你不用質疑什么,我認識他那么長時間,能夠感覺到他對你的不同,也能感覺到他心里是真真切切的有你的,真的,阿暖,司恒是愛你的?!?/p>
我聽得出安漾話底的真誠,那是一種毫無所求的赤誠與關切,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又該怎么面對司恒。
“我知道了,謝謝你。”把手從她手中抽回來,我輕聲向安漾道謝。
即使低著頭,我仍然能感覺到她在看著我,在我們兩個之間,沉默似乎是最多的。
也許是看出了我的態(tài)度,安漾沒再強求,只是撫了撫我的頭發(fā),仿佛帶著無限的安撫和包容,“午飯吃了嗎?想吃什么,我去給你買吧。”
“不……”我拒絕話還沒說出口,安漾卻先一步打斷了,“我不覺得這很麻煩,而且我今天也不忙,這件事有我的責任,我應該負責的?!?/p>
安漾的眼睛是無比清澈的茶棕色,似乎永遠帶著溫柔與謙和,我明白她的好意,也就不再多說些什么,點了點頭。
她出去了,輕輕的帶上了門。
然而,沒有人能知道,正是她的好,才讓我覺得不安與痛苦。
眼前似乎出現(xiàn)了一個黑色漩渦,貪婪的吸食著我所有的信念與安心。
我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對待司恒,又該如何對待這份七年暗戀,三年夫妻情分。
我到底能不能信任安漾的話?司恒的態(tài)度又到底是怎樣……
我不想再去想這些,卻又總控制不住,十年悸動,一朝心痛,真正被那些言語和行為傷過的裂痕……也許真的很難復原。
安漾說司恒對我不同,可是除她以外,沒人看出,甚至包括我,包括司恒自己。而這份所謂的愛,也未必深厚……
我似乎想了很久,久到安漾買了飯回來。她是個很細心的人,顧慮到了我所有的忌口。
看著面前氤氳著霧氣的飯菜和安漾嘴角的笑,我又突然記起了那個雨夜,她回來的那個雨夜。
也許那一天,我只需要司恒問我一句“吃飯了嗎?”,或者問我為什么淋雨回家,可是,什么都沒有。
安漾催著我趕快吃,生怕飯菜涼掉,我努力勾出一個笑,夾起了面前的菜。
透過筷子縫隙,我似乎看到了病房門被打開,西裝筆挺,矜貴自傲,似乎拒人千里,卻又溫和有禮——是司恒。
看到我和安漾很是親密的樣子,他先是為安漾的到來疑惑了一瞬,繼而挑了挑眉,大步走了過來。
走近還沒等他開口,安漾看到是他冷了臉,面無表情地說,“司恒,你出來一下?!闭f罷,她又按了按我的手指示意我別擔心。
他們出去了,不知道說了什么,過了好一段時間,他們出現(xiàn)在病房門口。
安漾似在囑托什么給司恒,隨即看向我,笑著對我說,“公司突然有事我就不陪你了,明天再來看你啊,讓阿恒好好陪你說說話?!闭f完,她似乎暗暗掐了司恒一把,離開了病房。
我和司恒對視,隨即轉開望向窗邊,真尷尬,我心里暗想,無奈扶額。
他一步步走向我的床邊,輕輕坐下,拉著我的手,“對不起阿暖……剛剛在門口她和我說了……可能是因為我的行為……或者……和安漾的關系讓你丟失了安全感,才導致你的焦慮和情緒低落……”
我還是沒看他,可是眼淚卻止不住的流下,真是的,懷孕之后,我好像越來越愛哭了……
我偷偷抹著淚,他又頓了頓,輕聲說下去。
“我和安漾從小一起長大,身邊的人都覺得我們青梅竹馬,天生一對。聽多了,我自己也覺得她安漾就是應該嫁給我,可是那時候都太小了,這個想法隨著我長大,倒成了一種執(zhí)念??墒俏覐膩矶紱]有問過自己,我到底喜歡不喜歡她,剛剛她把這個問題拋給我的時候,我承認我猶豫了,我沒法給她準確的回答,那一刻我才明白,我的所謂死纏爛打是多么可笑,阿暖,剛開始我娶你……的確是為了氣她,可是在我們結婚后的這幾年,我無法否認的愛上了你,要怪就怪我太晚認清自己……”
說著,司恒聲音越來越低,“原諒我……好嗎?我會對你好的……還有……我們的孩子……”
說完,整個房間陷入寂靜,剛好日落,余暉閃爍,是希望嗎……
率先打破寂靜的是我的一陣嗚咽,幾日的不甘與委屈摻雜著心事慢慢袒露。
司恒,你贏了。
我盯著面前這個男人,任憑眼淚在臉上縱橫,他的面容和七八年前并無區(qū)別,眉目間已經脫去了少年的稚嫩,更加凜冽幾分。
是啊,那么多年,我的目光一直追逐著他,我也始終跟隨著他的腳步,心情由他牽動,可是當他真正的站到我面前,親口說愛我的時候,我為什么又退縮了呢?
這么想著,我的手臂環(huán)上司恒的脖子,整個人靠在他懷里,那份屬于他的清香撲面而來,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
司恒身子一僵,似是為預料到我的動作,隨后反應過來,緊緊的將我圈住。
“阿恒,我相信你……”
他的懷抱寬厚而溫暖,仿佛一片大海徹底讓我沉溺,在這一刻,我終于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司恒的聲音在我的耳畔,似是呢喃般一句句響起,
“都是我的錯,對不起,阿暖,是因為我才讓那天的你淋雨回家,是因為我才讓身邊的人和小媛不認可你,都是因為我……”
他的話沒能說完,我的眼睛就已經開始發(fā)酸,我從他懷里掙出來,輕輕堵住了他的嘴。
“別說了,我不想聽,都過去了……”
他的眼尾似乎也泛了紅,良久才一把把我扯進懷里,明明看起來是粗暴至極的動作,可他握住我手臂的動作卻是意外的溫柔,“真的對不起,阿暖,以后不會了的……”
我沒再說什么,只是抬手環(huán)住了他,給予回應,“嗯,我信你,我真的信你了。”
花園中的合歡樹依舊在婆娑作響,愛意滿懷,不負經年。
我明白,他不會辜負我的期望,這一刻的溫暖幸福,不會只是一瞬間。
司恒,對于愛你這件事,我真的沒有后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