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閑難得見李承澤向他服軟,他看著李承澤止不住的流眼淚,一聲又一聲的哀求他,默默地盯了一會(huì)兒,然后伸出一只手揉上了李承澤的眼尾,狠狠的揉搓了幾下,在看到李承澤的眼尾更紅了,流的淚更多了,范閑才覺得心里舒服了一點(diǎn)。
李承澤心中暗罵范閑趁人之危,決定等眼睛好了定要范閑好看。
范閑將手撤回來,在腰袋里摸他那些瓶瓶罐罐,拿出一罐藥膏。
藥膏里有味草藥是紫紅色的,和其他材料一混合,就變成了淡淡的粉。范閑有指腹挖了一點(diǎn)藥膏,把藥膏輕輕的揉上李承澤的眼尾。
淡粉色的膏體融化在李承澤瑩白的臉上,潤潤的,粉粉的,有些誘人,還有點(diǎn)讓人想親。范閑又挖了一點(diǎn)藥膏,接著揉向李承澤的臉,只不過從眼尾揉到了面頰。
范閑看著李承澤的臉,突然想起一句詩,桃花紅腮透水光, 春風(fēng)輕掠狀猶妝。然后他輕微搖了搖頭,要是讓李承澤知道自己竟將他比作女子,指不定又要如何鬧。
李承澤感覺到藥膏化在眼睛周圍,清清涼涼的,舒服多了。
李承澤生來就是皇子,雖說被自己親爹當(dāng)成磨刀石,可在外人看來,他這個(gè)二皇子那是皇恩加身,圣眷不斷,甚至和東宮太子分庭抗禮。
是以,多的是人討好李承澤,李承澤也習(xí)慣了別人的伺候。如今,范閑為李承澤抹藥,李承澤接受的那叫一個(gè)快,他便將扯著范閑袖子的手收回來,閉上眼睛,微微抬起頭,心安理得的享受著范閑為他服務(wù)。
范閑感覺到李承澤將手撤回去,心下有些不滿,還有些失落。
范閑也不知道自己在不滿些什么,又在失落些什么,還沒等他細(xì)想清楚,他便瞧見面前的俊秀青年微微抬頭,就這么理所當(dāng)然的接受著他的伺候。
范閑又氣上心頭,他明明是來找李承澤算賬的,怎么還伺候上李承澤了,李承澤還,還這樣理所當(dāng)然!
范閑越想越氣,可看著李承澤泛紅的眼尾,還有宛若桃花般的面頰,面頰上的幾道淚痕,又有些發(fā)作不出來。
范閑憋了一肚子氣,只感到真氣在身體里翻涌,突然,范閑退后幾步,猛的吐了口血。范閑用手隨便在唇上抹了一下,擦了擦唇邊的血跡。
李承澤聽見吐血的聲音,急忙睜開了眸子,有些擔(dān)心的望著范閑,急切道:“范閑,沒事吧?你可不能死在我這兒?!?/p>
范閑本來看到李承澤擔(dān)心他,心里的氣稍微下去了一些,又一聽李承澤后邊的話,直接被氣笑了:“托殿下的福,我犯了欺君之罪,如今要是死在這,不也算是全了殿下要?dú)⒊嫉男脑噶耍俊?/p>
李承澤聽著范閑的話,感覺范閑有些陰陽怪氣,可他自覺自己的話沒說錯(cuò)啊,范閑要是真死在二皇子府了,那陳萍萍和范建定會(huì)咬著他不放。
范閑看到李承澤的樣子,開始瘋狂給自己做心里建設(shè),一遍遍告訴自己不氣不氣,氣壞了還是自己難受。好不容易,等真氣平復(fù)下來。范閑才死死的盯著李承澤,開口問道:“誰敢逼你?”
李承澤聽后,臉色變得有些陰郁。他看著范閑,突然嗤笑一聲,語調(diào)上揚(yáng),輕松道:“小范大人,隨口一說,別當(dāng)真。”
范閑一聽,就知道李承澤又沒有說實(shí)話,剛剛壓制的真氣又開始翻涌,他轉(zhuǎn)過身,走向桌子,倒了杯兩杯水,其中用真氣加熱了一下,指腹隔著茶杯感受了下溫度,遞給李承澤,自己則拿著另一杯水,在李承澤床邊一坐。
“殿下,先喝點(diǎn)水,潤潤嗓子,再考慮要不要說。外邊范無救和謝必安都被我的人引走了,現(xiàn)下應(yīng)該都已經(jīng)被迷暈了,臣今晚有的是時(shí)間陪你耗。”
李承澤看著面前這人,穿著臟吧拉唧的衣服,無賴似的往自己的床上一坐,偏偏自己毫無真氣,也不會(huì)武功,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走,不由一時(shí)氣短,憤憤的喝了范閑遞過來得水。水的溫度還算是剛剛好,是自己常入口的溫度。
這范閑還蠻懂伺候人的嘛,李承澤稍微被順了順毛。
“殿下?!?/p>
“告訴臣,是誰逼得你?!狈堕e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低啞的嗓音帶著一絲絲誘哄的味道。
李承澤聽完,有些煩,剛剛不是說過了沒人逼嗎,還問問問,可是看著面前的范閑,他眼睛里帶著真誠和一些李承澤看不懂的東西,李承澤突然就有些想把埋在心里的話說出來。
“是陛下啊?!?/p>
李承澤頓了頓,面上染上狠戾,聲音也夾雜著不甘和憤怒,“我想遠(yuǎn)離紛爭,他不讓啊。他在群臣面前說我賢德兼?zhèn)?,說老二只做個(gè)親王委屈了。十三歲封我為王,十五歲讓我旁聽朝政,他不讓我離開京都。給我機(jī)會(huì)結(jié)交群臣,廣結(jié)黨羽,你讓太子怎么想?說我不想爭,太子信嗎?我只能一步步的往下走,走到今日,想回頭,死無葬身之地?!?/p>
“他將我用作磨刀石去磨太子那把劍,可誰說,石頭就一定輸,劍不會(huì)被磨斷呢。既然他逼我爭,那我便爭給他看!”
“我偏偏要坐上那個(gè)位置,坐給他看!”
李承澤說完之后,感覺心里大石頭落地了一樣,這些話,這些年他從來不敢對外人說,甚至是母妃,他也不曾講過。如今居然對范閑說了,對一個(gè)可能日后與他不死不休的政敵講了,這可不是個(gè)好兆頭。
李承澤斂眸,手指在杯口上來回摩擦,在心里嘆了口氣,范閑啊,范閑,我該拿你怎么辦呢。
范閑突然傾身抱住李承澤,一只手將李承澤的頭按在自己肩上。
李承澤有些懵,范閑居然抱他!
范閑,范閑這么久沒洗過澡,居然還敢抱他!?。?/p>
李承澤想到此便猛的掙扎起來,范閑卻死死將他扣在懷里,“殿下,如果有人想推你下河與人比賽游泳,你最好的反抗是拼死不下河,大不了回身和身后那人打一架…….而不是下河去把那個(gè)與你比賽的對手掐死?!?/p>
李承澤此時(shí)終于冷靜了些,“范閑,你這話.…....跡近造反了....….”
范閑無所謂道:“殿下今天說的大逆不道之事……也不比我少?!?/p>
李承澤被扣在范閑肩膀上,范閑近日又是被追殺又是假死,頭發(fā)沒好好梳理過,有些扎臉。
突然,李承澤聽到范閑堅(jiān)定的聲音,“殿下,我?guī)湍?。?/p>
李承澤有些怔愣,他以為他和范閑都要不共戴天了,結(jié)果范閑說要幫他,這能相信嘛。李承澤還在思量范閑的話幾分真幾分假,可心里卻一松,聲音悶悶道:“范閑,你多久沒洗澡洗頭了?!?/p>
范閑一聽,猛的放開李承澤,耳尖和臉都爬上紅暈,有些結(jié)巴,“殿下,我,我,近日事多嘛……”
后來范閑一想,自己近日倒霉不都是李承澤害得嘛,再說了抱都抱了,臟都一起臟了……
于是范閑揚(yáng)起臉,看著李承澤,“殿下,都是謝必安那廝對我下手太狠。”
“我這幾日,日日不能安睡。真氣也亂了,還一直吐血,感覺再這樣下去我就要猝死了?!狈堕e說完,還擠出了兩滴淚,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李承澤帶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