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無心的話語在靜謐的空氣中蕩漾開來,長須和尚的心頭不禁泛起陣陣漣漪。他曾無數(shù)次地想象過這一刻的到來,想象著眼前這個孩子是否會帶著滿腔仇恨向他索命。
于是,他去請教了忘憂大師,卻只得到了一番深奧難懂的佛法教誨。身為一個假和尚,他無法理解那些復(fù)雜的道理,只知道自己若真到了那一天,或許唯一能做的便是將手中的刀遞過去。
長須和尚輕輕一揮手中戒刀,那寒光凜冽的刀鋒在半空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穩(wěn)穩(wěn)地落在無心面前,半截刀身深深沒入泥土之中。
無心的手指輕輕拂過刀柄,感受著那金屬特有的冰冷觸感,卻并未將其拔出?!袄虾蜕性陶d我要慈悲為懷,如今我已披上袈裟,又怎會輕易染指殺戮?你放心,我不會殺你?!彼穆曇羝届o而堅定。
然而,長須和尚卻搖了搖頭:“其實我倒是希望你能來取我性命。你不愿動手,恐怕意味著有比死亡更加棘手之事等著我?!?/p>
無心言道:“其實并不棘手,只需你助我舉辦一場法事便可?!?/p>
長須和尚輕嘆一聲,目光中流露出幾分自嘲:“法事?我不過是個假和尚,這么多年來,甚至連一句完整的經(jīng)文都未曾誦讀過?!?/p>
“無需你一人承擔(dān),我希望整個大梵音寺都能助我完成這場法事?!睙o心的目光堅定地望向長須和尚,仿佛在告訴他,這不僅僅是一場簡單的儀式,更是一次心靈上的救贖。
元初:“果然是為了這個而來?!?/p>
混沌珠:“他是為了忘憂大師吧?雖然平日里一口一個老和尚,但其實他跟忘憂大師的感情真的很深!”
元初:“這才是我看著長大的無心?!?/p>
大梵音寺乃于闐國之國寺,今逢強敵來襲,眾僧皆退至后院誦經(jīng)堂避難。若傾寺而出,僧侶多達(dá)三百,如此宏大的法事場面,唯有于闐國主方能得見。然而,長須和尚僅是微微一怔,旋即回首望向方丈法蘭尊者,一聲“師兄!”在靜謐的寺院中回蕩。
法蘭尊者身軀猛然一震,迷蒙中睜開雙眼,目光呆滯地注視著長須和尚,嘴角殘留的涎水昭示著他方才竟是在此假寐。盡管廟內(nèi)劍影交錯,斗法激烈,這位尊者卻只顧搖頭裝睡,實則早已沉入夢鄉(xiāng)?!案呷?!”雷無桀不禁心生敬佩,對這位只會搖頭的尊者豎起了大拇指。在他所聞的江湖傳說中,高僧們往往能在危難之際保持禪定,而這位尊者,卻是將禪定變成了酣眠。
“師兄,師弟有一事相求?!遍L須和尚正色道。
法蘭尊者抬手拭去嘴角的涎跡,微微一笑,輕輕頷首。
“我需舉辦一場法事,大約需借三百僧侶相助。”長須和尚直言不諱。
法蘭尊者面色如常,聞聽此言,依舊是那抹淡然的微笑,輕輕地點了點頭。
法蘭尊者抬手拭去嘴角殘液,微微頷首。
“你是老和尚此生僅余之摯友,由你來主持此場法事,亦可算是對他多年絮叨的一種償還?!睙o心輕笑,旋即轉(zhuǎn)身離去,“明日,我在那里等你?!?/p>
“那明日之后呢?”長須和尚緊隨其后,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dān)憂。
“明日之后……若我還能活著,再說吧?!睙o心并未停下腳步,話音未落,已輕盈躍上寺廟的高墻?!胺ㄊ轮螅惚汶x開此地。十二年前,他們迫使你卷入這場紛爭;十二年后,切莫再讓自己陷入同樣的漩渦?!毖粤T,白色身影如一片飄落的云朵,從廟墻上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