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妃求見?
聽見這個名字時,知韞被玄凌握著一道寫字的手微微一顫,裹著墨的筆尖在紙上斜斜一劃,暈開一團墨色。
玄凌垂眸看她,卻見少女眸底唇畔那明媚鮮妍的笑容已漸漸隱去,纖長濃密的睫羽安靜垂落,在眼瞼的下方覆下淺淺的陰影。
不言不語,卻叫人心疼。
“朕記得,朕說過不許人打擾?”
心底升起莫名的煩躁,他的語氣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語調(diào)中透著幾分淡漠與冷意。
“李長,你究竟是朕的奴才,還是華妃的奴才?”
李長額上立時就驚出了冷汗,“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奴才不敢,陛下恕罪!”
“不敢?”
玄凌冷哼一聲,“你自是不敢對朕不敬,卻是敢欺在婉儀的頭上,當著朕的面都敢如此,背著朕時,還不知要如何妄為!”
他又怎么會瞧不出李長的那點子花花腸子?
左不過就是拜高踩低、跟紅頂白,覺得得罪了華妃不值當罷了。
小心思倒是不少!
“無詔而擅至儀元殿,叫華妃滾回宓秀宮去思過,皇后既然還掌著鳳印,就叫她好生約束住六宮,至于你……”
他凝視李長須臾,眸底卻已將所有的情緒都斂去,口吻云淡風輕到聽不出半點喜怒。
“自個兒去領罰?!?/p>
李長自不敢再多言,扎扎實實地在地上磕了幾個頭便退了出去,等走到門外時腳步一踉蹌,若非守在外頭的小太監(jiān)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怕就要狼狽跌在地上。
“師傅?”
小廈子扶著李長,見他著滿頭冷汗、面色慘白的模樣,不由得跟著一驚,“這是……”
李長貼身的衣裳都被汗沾濕,被外頭的風一吹,猛地打了個冷顫。
“嗨,別提了,今兒真是昏頭了?!?/p>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而后打起精神,瞥了一眼已察覺到不好的華妃,嘆息一聲,向她走去。
“李公公,陛下這是……”
華妃雖囂張跋扈些,卻也不是全然看不懂旁人臉色、辨不清事情好壞的人,一見李長這模樣,便知他必然挨了教訓。
“陛下竟不肯見本宮?”
她精致明艷的面容上已失去了方才的篤定,漸漸爬上失落。
“華妃娘娘請回吧?!?/p>
李長自己都挨了訓斥,還有一頓罰等著他去領,自然沒那份閑工夫來同情憐憫旁人,更遑論是連累他的人。
“陛下的意思,華妃娘娘無召而至儀元殿,著回宓秀宮思過,并……并叫皇后娘娘好生管束。”
“陛下怎會如此待本宮?”
讓她回宓秀宮思過也就罷了,竟還叫皇后那個老婦來管束于她……
這豈非是叫皇后看了她的笑話?
華妃大驚,眸底滿是不信與受傷,“定然是你假傳圣諭,本宮要見陛下!”
“娘娘這話,可不敢亂說?!?/p>
李長低垂著眼,掩住眸底的冷色,“奴才豈敢假傳圣諭?”
他一甩拂塵,恭謹?shù)溃澳匕?,婉儀小主在里頭呢,陛下不見您?!?/p>
華妃的臉色僵住,“婉儀?”
方才還只是璟嬪,她來了一趟,竟又成了婉儀?
她竟成了江氏的梯子!
華妃一時怔住,眼底又驚又怒又悲傷,身旁的頌芝見此,趕忙上前一步攙扶著她。
“我們娘娘一時失言,還望李公公莫要往心里去?!?/p>
等見到李長微微搖頭,她方才同其余宮女一道扶著華妃回去。
身后,李長冷眼瞧著,扯了扯唇,轉(zhuǎn)身時往地上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