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思緒迢迢飄向從前，神色間也帶出幾分復(fù)雜。

“母后？”

直到玄凌含笑喚了一聲，身邊的竹息也幾不可察地牽了牽她的衣袖，她才恍然回神，淡淡笑了一笑。

“到底還是年紀(jì)大了，方才與皇后她們說了幾句，竟有些疲乏?！?/p>

說著，她又看向知韞，眉目慈愛和藹，“這便是璟妃了吧？”

知韞隨著玄凌一道入了內(nèi)殿，伴著清冷檀香的暖意迎面撲來，立時(shí)便覺著有些熱，于是解下了肩上的斗篷。

“太后娘娘萬福金安。”

隱隱覺得太后的眼神有幾分奇怪，知韞垂眸看了一眼腰間玉佩，卻并未糾結(jié)，只是恭敬地行了禮、問了安。

“好孩子，快免禮。”

玄凌在側(cè)，太后自然不會(huì)與她為難，只笑容和煦地叫了起，又招了招手，溫和道，“走近些，叫哀家瞧一瞧。”

太后穿著一身清清爽爽的青色華服，紋飾簡(jiǎn)單大氣，華貴卻不隆重，發(fā)間只以玉妝飾，臉上也是素凈妝容，并不十分美艷，周身散著一股淡淡的高華疏離的氣度。

知韞其實(shí)倒也并不覺得害怕，她抿抿唇，眸光不自覺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玄凌，見他含笑點(diǎn)頭，方才款款上前。

“果然是個(gè)標(biāo)志的孩子。”

太后只作不知這眉眼官司，神色和善地與她詢問了幾句尋常的話，隨意聊了幾句，便叫她回了玄凌的身邊。

“難怪你這樣喜歡?！?/p>

她溫聲與玄凌道，“是個(gè)好孩子，就是哀家見了也喜歡。”

仙姿佚貌、柳夭桃艷，天真爛漫、不染世俗，靈動(dòng)的眉眼將所有心事盡皆訴說。在這幽幽深宮之中，她是難得一見的姝色，更是難得一見的生機(jī)勃勃、明媚鮮妍。

確實(shí)討人喜歡。

若非她不是朱氏女，她或許也會(huì)喜歡。

“兒子就知道母后定也喜歡她?！?/p>

見小姑娘一轉(zhuǎn)身就像完成什么任務(wù)一般松一口氣，玄凌心底好笑的同時(shí)，也忙挽著她的手叫她坐在身邊。

“偏她膽兒小，來時(shí)還怕母后不喜歡她。”

知韞:“……”

她杏眸微微瞪大，震驚地看向他，這話是能說的嗎？

玄凌卻只握著她的手指輕輕捏了捏，又將一盞溫度正好的杏仁露推到她眼前，挑眉輕笑。

“如何？可安心了？”

知韞:“……”

她沒忍住瞪他一眼，被他牽著的手悄咪咪在他掌心擰了一把。

“嘶——”

她雖不喜歡留指甲，卻也果真使了幾分力氣，小貓兒猛地亮了爪子，玄凌猝不及防之下，卻是輕嘶了一聲。

知韞一擊即中后便迅速掙開了他的手，兀自捧著杏仁露裝模作樣地喝著，一雙凝著淺笑的杏眸泛著無辜的色彩。

玄凌:“……”

他搖頭失笑，到底怕她惱了，配合她當(dāng)作無事發(fā)生，只是隨手撿了核桃、取了夾子來給她剝核桃仁吃。

將這番打情罵俏的小動(dòng)作盡收眼底的太后:“……”

哀家確實(shí)年紀(jì)有些大了，眼睛也不太好，但你們倆也不能真的把哀家當(dāng)成個(gè)瞎子呀！

且瞧瞧你那笑得不值錢的樣子！

只是不得不說，親眼見了兩人是如何相處的，太后心中五味雜陳。

——他比她想象的還要喜歡她。

日常相處起來，全然不似帝王與寵妃，而只是相戀的普通男女，不必拘泥于規(guī)矩禮數(shù)，言行舉止心隨意動(dòng)。

那么，以他的性子，朱氏女的后位，又還能安穩(wěn)幾日呢？

太后面上依舊和藹笑著，心中卻有沉重的倦意，一陣一陣涌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