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坐起了身,自覺越發(fā)的孤寂,又聽聞柔則和慕容家的嫡長子夫妻恩愛,慕容世松拒絕汝南王所贈美姬,更是傳為了佳話,世人都道,英雄美人,相得益彰,甚至成為了話本子之中的主角。
“如今端妃成了貴妃,陛下還想將朱雀宮賞賜給她,可謂是風(fēng)頭無兩了?!币诵迬е釢?,一筆一筆的暈開字跡,鳳儀宮再也等不到玄凌來上幾次,她也只能在深宮之中,練習(xí)書畫,剪秋連忙夸贊,“娘娘此字遒勁有力,越加進(jìn)步的不少?!?/p>
宜修則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或許在皇上心里,太過端正,反倒失了韻致?!蔽羧账谥旄頌槭?,倒也請了教養(yǎng)的人,她也跟隨柔則習(xí)過歌舞,柔則可當(dāng)真說的上一舞動天下,聲擊百尺而專鳴,無論什么樣的樂器,都可以輕易上手,彈出天籟之音,可宜修卻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很果斷的放棄了歌舞,音律的課程,因為她如此清楚的明白,她如果和柔則走同一條路,便注定成為襯托她長姐的跳梁小丑。
柔則擅于音律歌舞,但她不擅長書法、繪畫,甚至對藥理和香藥一竅不通,那宜修就專攻這些,她將自己關(guān)在小院里,一遍又一遍的練習(xí)著書法,縱使是手腕腫著,卻也仍然不敢停下,可偌大的朱府,除去她的生母,無人肯欣賞她的才華,都將所有的溢美之詞給了柔則,她有時也心灰意冷,是否自己無論如何另辟蹊徑,注定要在柔則的襯托之下,黯淡無光。
直到出嫁之后,她才遇上了第二個愿意欣賞她才華的人——玄凌,他夸贊她的字大氣磅礴,贊美她的繪畫栩栩如生,似乎她人生之中所有的迷茫都在玄凌的肯定下驅(qū)散,為此,她越加鉆研書法,竟能左右手同時書寫,可當(dāng)她再度將自己的字拿給他看的時候,卻換來一句,“過于端正,反倒失了韻味。”
那個會一直哄她開心,將她視作天下第一好姑娘的玄凌早已消失不見了,她做這些有什么用,字再好,畫再妙,卻也無人肯賞識,她將沾滿墨的筆放予案幾上,剪秋則拿了起來。
“娘娘,皇上乃天子,富有四海,自不能如尋常丈夫,不能一直記著什么,可娘娘是國母,有母儀天下之徳,又有大皇子傍身,太后也甚是偏愛娘娘,旁人都是越不過娘娘?!?/p>
宜修如今是越來越焦躁,不是望著玄凌曾送她的手釧,就是寫字做畫到了一半全部燒掉,這可不算什么好事,她是跟隨宜修入宮的侍女,自也是清楚玄凌待她許下了什么承諾,也明白宜修的不甘,可那又能怎么樣,人世間多少男子,海誓山盟都得褪色,更別提玄凌是皇帝,生來就比諸多男子更有選擇余地,指望他守著十二歲萌發(fā)的喜愛一輩子,那無異于天方夜譚,端妃那時之所以不得寵愛,根本不是玄凌不重視美貌,而是那時候玄凌才十二歲,處于一份還不懂事,卻要處處防備的年紀(jì),自然不會對一個比自己小兩歲,性情還比他寡淡的丫頭動心,而宜修那時候就相當(dāng)于一個和他同病相憐,懂得噓寒問暖的知心小姐姐,自然就情投意合。
可人在不同時期的需求總是不一樣,而皇帝則更有資格,他長大了,也得到了更多人的關(guān)懷,年少時的情誼是困不住他的,宜修生子之后是甘苗二妃得寵,甘苗二妃逝去便是玄凌重新和端妃接上了青梅竹馬的劇本,而端妃之后呢,又不知會出現(xiàn)多少美人,與其為了新歡爭風(fēng)吃醋,倒不若好好培養(yǎng)予澤,帝王真心本是瞬息萬變之物,宜修怎么能一直生活在那段往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