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就是祁哥的正牌媳婦吧?”葉凱嘴巴張大,近距離打量面前的女生。
對方身高大概一六五,光潔的額頭上是絨絨的碎發(fā)。
好看的黛眉和微微上挑的狐貍眼點綴著整張鵝蛋臉,頭發(fā)長而黑,自然垂落。
蘇欽眠站著不說話,前面的路被一群人擋住,她下意識看向站在中間的男生——
他個子最高,模樣也最出眾,很吸睛。
他叫祁硯辭,名義上是蘇欽眠的未婚夫。
葉凱不舍地挪開視線,也看向祁硯辭,他瞇著眼笑,“祁哥,不打算給我們介紹介紹?”
有個男生很識相,小聲地在葉凱耳邊提醒了幾句。
葉凱想起什么立刻閉上了嘴。
祁硯辭掀起眼皮,目光往蘇欽眠臉上一掃而過。
周圍都是他認(rèn)識的男生,少部分女生趴在桌上,但目光也好奇地投了過來。
原本寬敞的后排被他們圍得水泄不通。
接著,蘇欽眠就看見祁硯辭側(cè)了下肩膀,給她讓出了一條道。
很窄。
其他男生繼續(xù)鐵打不動地站著。
這樣一看,祁硯辭倒是很通情達(dá)理。
蘇欽眠緩緩?fù)白摺?/p>
說起來,這是她第二次被人堵。
第一次是在祁家門口。
那天她為了代替蘇曼完成蘇家和祁家的婚約搬去了祁家。
還沒進(jìn)門,祁硯辭高大的身影擋在她身前,冷漠地對她說——我讓你進(jìn)來了嗎?
……
祁蘇兩家的訂婚只是做做樣子,祁老爺子和蘇家的長輩有很深的交情,年輕的時候兩家定了要當(dāng)親家的約定。
如今祁老爺子年邁,時日不多,唯一的愿望就是實現(xiàn)當(dāng)初的承諾。
所以祁蘇兩家迫不得已臨場做戲。
蘇曼是蘇家大小姐,從小嬌生慣養(yǎng),她不愿意做的事沒人能強(qiáng)迫。
于是,和祁家完成婚約的人選就落到了蘇欽眠這個養(yǎng)女的身上。
在數(shù)十雙目光下,蘇欽眠撞上了祁硯辭。
準(zhǔn)確來說——是祁硯辭突然又側(cè)回了肩膀。
很明顯是故意的。
周圍的人都面面相覷,吃驚地睜大眼。
祁硯辭這個人多不講理他們是知道的,整個南陽中學(xué)就沒有比他還囂張狂妄的了。
只不過這是他們第一次見他刁難一個女生。
蘇欽眠被他撞地一愣,眉心不易察覺地皺了下。
“?”
祁硯辭盯著她,輕笑道:“我讓你走了嗎?”
他說話時帶著一股冷硬 ,此刻還帶了點戲謔。
蘇欽眠眨了下眼,往后退了兩步。
在整個班好奇的目光中,她轉(zhuǎn)身回座位——倒數(shù)第二排靠窗。
然后安安靜靜坐下。
窸窸窣窣的嘀咕聲響起,大家的目光一會落在蘇欽眠的背影上,一會小心翼翼地瞄祁硯辭。
此時此刻,校園八卦網(wǎng)瘋狂刷屏。
【傳聞不是說蘇祁兩家聯(lián)姻了么,看祁哥這個態(tài)度好像不太妙啊……】
【婚姻只是走個過場,他倆本身又不熟,祁哥憑什么對她好脾氣?】
【再怎么說也是住在一個屋檐下,看今天這架勢似乎還有點不對付……】
……
走廊上男生們簇?fù)碇虚g的男生,左右都是諂媚。
只有葉凱還把心思放在剛剛的事上,“祁哥,你和嫂子相處的不好???”
“葉凱你傻逼吧!”周圍的男生相繼罵道。
“我哥又不喜歡那個女的,你喊什么嫂子!”
葉凱立馬改口,“錯了錯了,”他笑嘻嘻地看向祁硯辭,“祁哥,你和那位蘇同學(xué)相處的不好???”
祁硯辭沒分眼神給他,冷冷吐出一句。
“你說呢?!?/p>
葉凱站在原地,領(lǐng)悟般地眨了眨眼。
幾秒后朝教室后排那個的背影露出一抹笑。
*
十月的南陽依然炎熱,傍晚的風(fēng)撲在臉上是溫的,很舒適。
蘇欽眠站在校門口看人潮流動,幾個穿著藏青色制服的女生走出校門,用輕蔑的目光打量她。
她瞥開視線,耳邊又傳來幾聲壓低聲的尖叫。
身前一陣風(fēng)吹過,祁硯辭往她面前走過。
與此同時,柏油馬路上傳來車子的喇叭聲。
一輛黑色的賓利出現(xiàn)在眼前,司機(jī)搖下車窗看向祁硯辭,“少爺。”
蘇欽眠繞開人群上車,祁硯辭在看到她上車后幫她關(guān)好車門。
他沒有上車,而是趴在車窗上和她對視。
蘇欽眠這個角度能看見祁硯辭身后一排櫻花樹,樹枝上的粉色花苞成片生長。
“我臨時想起來有點事。”
蘇欽眠看著他扯謊,猜測他要把她晾在一邊。
“不好意思。”
說完,他轉(zhuǎn)身回了學(xué)校。
路過的女生看見這一幕都在壓著嘴角笑,嬉笑間還不忘低頭打字聊天。
司機(jī)是位大叔,見祁硯辭沒上車于是就默默在原地等待,目光直視前方,毫無懈怠。
蘇欽眠安安靜靜坐著,她其實很少會琢磨別人。
但現(xiàn)在她腦海里就是不停蹦出那幾字——祁硯辭針對她。
婚約只是臨場做戲, 她把這個當(dāng)任務(wù),一心希望能快點結(jié)束。
住進(jìn)祁家也是祁家人的意思,她也沒找過祁硯辭的茬,兩人進(jìn)水不犯河水,他憑什么針對她?
蘇欽眠看著窗外飛馳的汽車出神。
兩個女生往旁邊經(jīng)過,臉上是無比雀躍的笑容。
她一愣忽然想到之前在學(xué)校八卦墻上看到的幾條言論,聯(lián)想起今早那個男生說的“正牌媳婦”。
她深思幾秒,總結(jié)了一個結(jié)論——祁硯辭曖昧對象太多,她的出現(xiàn)有礙他的桃花。
原來如此。
等她想明白,一直握在手心的手機(jī)振動了幾下,前排的司機(jī)也正好拿起手機(jī)接電話。
【景靈:不是我說你妹真是個神經(jīng)病!咋就這么討人嫌呢!一生氣就摔桌子,我和她做同桌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蘇欽眠眨眼,回復(fù):【*:她不是我妹。】
她這話沒什么問題,蘇曼和她本來就沒有血緣關(guān)系。
她還記得那一晚蘇曼沖進(jìn)她房間砸東西,然后對著蘇父蘇母嚷嚷——這場婚約憑什么不讓蘇欽眠去,到底誰才是親生的。
回過神后,蘇欽眠看見司機(jī)放下手機(jī)發(fā)動車子。
估計是祁硯辭打來的電話。
晾了她半小時才良心過不去么。
【景靈:哦……抱歉說順嘴了。唉,你轉(zhuǎn)班之后我真的好寂寞,嗚嗚嗚嗚你還有機(jī)會回來嗎?】
景靈是蘇欽眠以前的同班同學(xué),自從她進(jìn)了祁家,被要求換班和祁硯辭成為同桌后,兩人就沒見過了。
車子駛進(jìn)另一條大道,車窗外綠意盎然的植被一幀幀閃過。
蘇欽眠的視線被一棟別墅淹沒,她快速回復(fù)【有機(jī)會】,然后緩緩下了車。
進(jìn)門后她禮貌朝清潔的阿姨回了個笑容,就發(fā)現(xiàn)客廳外面的花園里站著一個人影。
陽光輕柔地?fù)崦说男惆l(fā),同周邊的花草植被相比,她像朵向日葵。
蘇欽眠抿了抿唇,腦海里浮現(xiàn)一些夢里的碎片。
只一瞬,她就回過神。
女人轉(zhuǎn)身,在看見蘇欽眠的那一刻眼里的笑溢了出來。
“欽眠回來啦!咦,怎么是一個人?硯辭呢?”
眼前的女人是祁家太太于蓉,祁硯辭的母親。
蘇欽眠一直覺得祁家能發(fā)展的這么好——以至于產(chǎn)業(yè)從南陽拓展到了全國最大富商區(qū)京都,離不開這位溫柔達(dá)理的女主人。
“他沒和我一起回來?!碧K欽眠淡淡笑了下,又道:“應(yīng)該是有事吧。”
“他能有什么事?”于蓉變臉很快,皺眉道:“等他回來我好好教訓(xùn)他一頓!”
蘇欽眠眨了眨眼,心情莫名有點愉悅。
晚飯過后,蘇欽眠洗漱完就沒再出過房間。
祁家給她安排的房間比她以前的要大,唯一的行李也在收拾進(jìn)衣柜后隱藏了起來。
房間空蕩蕩的,只有書桌旁架著一塊畫板。
她吹完頭發(fā)就坐在畫板前沉思,外面的天已經(jīng)黑了,只有花園里星星點點的小燈還亮著。
沒過多久,她聽見于蓉間間斷斷的訓(xùn)斥聲。
她心想,應(yīng)該是祁硯辭回來了。
還沒等她打消雜念,一陣不客氣的敲門聲響起。
她心跟著一跳,目光重新放到畫板上,“請進(jìn)?!?/p>
話音一落,門被緩緩?fù)崎_,然后便是腳步聲和——門被反鎖的聲音。
蘇欽眠錯愕回頭,對上祁硯辭那雙冰冷的眸子。
她的視線還在門鎖那邊游走,祁硯辭已經(jīng)坐在窗邊的高腳凳上,兩條腿筆直修長。
書桌緊挨著窗,此時兩人的距離也隔的很近,只不過一個更靠近窗,一個更靠近書桌。
祁硯辭一只手搭在陽臺上,默默看了眼她的畫板。
片刻后。
“抱歉。”
蘇欽眠愣了下,“什么?”
空氣凝滯了幾秒,祁硯辭眼神變得鋒利,甚至帶了點怒火。
蘇欽眠眨了眨眼,停下手里的筆。
“我真沒聽清。”
祁硯辭看著這張平靜的臉,不由自主想到第一次見她的時候。
當(dāng)時是祁硯辭第一次去蘇家,還沒進(jìn)去就在門口看見蘇欽眠被另一個女生潑了一臉?biāo)?/p>
當(dāng)時他對她的第一印象就是——還挺好欺負(fù)。
所以每次見到她,都特別想實踐一下。
再后來,他找人查了下,才知道她是蘇家的養(yǎng)女,而潑她水的是蘇家獨生女蘇曼。
畢竟是為了幫他外公夙愿,不管是蘇家的誰,只要能來一個充數(shù),走走過場就行,他向來對這種事沒興趣。
眼前的少女安安靜靜坐在椅子上,素白的睡裙與白皙的皮膚相稱。每每眨眼,睫毛都輕掃臥蠶上的淺痣。
祁硯辭瞥開視線,磨了下食指上的戒指。
“我媽叫我來跟你道歉?!彼麘B(tài)度比剛剛還差,咬著牙問:“聽清了嗎?”
蘇欽眠輕點了下頭。
下一秒,她毫不客氣道:“你還有事嗎?”
“……”
祁硯辭見她這副主人做派,沒好氣道:“這是我家。”
“蓉姨說了這是我的房間,”蘇欽眠挑眉,盯著他搭高腳凳上的腿,報復(fù)性地來了句。
“我讓你坐了嗎?”
祁硯辭冷笑,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慵懶地起身離開。
似乎在印證那句話——祁硯辭不和女生計較。
他開門的速度很快,以至于站在門外偷聽的蓉姨還沒來得及走。
……
于蓉看了眼房間里的人,又瞪著眼前的人,“你沒欺負(fù)人家吧?”
祁硯辭扯了扯嘴角,想起剛剛的事。
心道:誰欺負(fù)誰啊。
但嘴上還是說著,“我沒那么無聊?!?/p>
蘇欽眠聽到這句話,忽地想起今天上午被祁硯辭堵的畫面。
心道:你很無聊。
“道歉了沒?不是我說你,一點紳士風(fēng)度都沒有……”
祁硯辭反手帶上門,聽著嘮叨嘰拉著拖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