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動靜鬧得沸反盈天,整條街的人幾乎都伸著脖子打聽消息。兩家店鋪挨得近,掌柜們又走得近,估計早有人偷偷跑去報信,告訴他們主家來人了。東方鐵心知道,這次不能再像在玉韻坊時那樣隱藏身份。
無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下一家是名為“青綾閣”的布料鋪(青綾取自唐代官服名)。這是前朝皇帝賜給東方鐵心曾外祖父的店鋪,不僅為平常百姓提供布料,更是每年向皇宮進獻浮光錦等珍稀綢緞,雖不是皇商卻勝似皇商。
當(dāng)今天子奪位后本想除去此閣,但考慮到東方家才就此作罷,又不想白白浪費這已經(jīng)成熟的布料購買渠道,便繼續(xù)讓其向?qū)m里進獻綢緞。
真正棘手的是掌柜葛貴。東方鐵心的外祖年輕時曾受過他的恩,還是救命之恩。
當(dāng)年外祖十四歲,年輕氣盛,聽聞山匪作亂禍害百姓,便領(lǐng)了一隊人馬前去剿匪。不曾想中了山匪的計,因外祖殺了他們的二當(dāng)家,山匪揚言要活剮了他。曾祖父出面交涉一番后卻無果,又怕出兵惹怒山匪,外祖性命堪憂。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葛貴背著外祖回府了。曾祖父和曾祖母抱著外祖好一頓哭,葛貴卻被晾在了一邊。大夫檢查后發(fā)現(xiàn)外祖只是受了一些皮外傷,而葛貴的右耳卻因長時間的毆打而致聾。問過外祖才知道,每次山匪毆打他們時,葛貴總是撲在他身上,為他擋下了大部分傷害。好不容易打暈了看守后,也是葛貴帶著外祖走小路日夜兼程趕回來的。途中外祖累得癱倒在地,葛貴還主動背著他趕路,當(dāng)時葛貴不過十五歲。
曾祖父母和外祖念其恩德,發(fā)還了他的賣身契,幫他在官府處登記戶籍,算是脫了奴籍,又讓他做了外祖的伴讀,給他科考的機會。外祖接過家業(yè)后對他更是重用,總交給他一些要事。然而葛貴隨著年歲見長,逐漸生出了歪心思,不僅沒心思科舉,有時連外祖吩咐的事都不愿意去做。外祖因著恩情不便強求,給了他一個不用怎么干活的肥差后就沒再管他。
這肥差便是擔(dān)任青綾閣的掌柜。葛貴上任后常常偷奸耍滑,從中撈取油水。外祖和母親對他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今她這個小輩倒不好和他計較了。但又不能不管,因為他逢人便講自己當(dāng)年救主的事跡,逢人便吹自己在東方家的地位,且仗著那份恩情作威作福,之前見到二嬸竟要求二嬸給他行禮,實在無禮至極。東方鐵心是一定要處理他的爛事的。
思緒紛雜,不過電光火石之間。沒走幾步就到了青綾閣門外,還沒進門,就聽到一陣不堪入耳的辱罵:“那小娼婦竟敢擺弄到我的頭上,她也不想想,如果不是當(dāng)年葛貴爺爺我背著東方旭(鐵心外祖)徒步翻了兩座山回到東方府,她能過如今的富貴日子……”
東方鐵心眉心微蹙,開口卻鎮(zhèn)定自若,她吩咐小廝,“把這腌臜貨捆起來,再把他的嘴堵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