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一,沈亭楓與顏清荷初見那日,萬物復(fù)蘇,春暖花開。
縣令邀約城中一眾高門大戶相聚于府中游園,各家的適齡小輩也被父母帶來,一為游園,二為彼此相看,定下姻緣。
整個園林占地極大,山石林立,花團錦簇,一片盎然,春色滿園。
長輩們交談著,顏清荷禮貌退下,鉆進花海間交錯的走道,沉浸于一片花香之中。
彼時沈家作為城中一大豪商也應(yīng)邀前來,在一眾官家門戶中不免格格不入。
士農(nóng)工商,士貴而商賤。
沈亭楓被其他官家子弟排擠,
宋某沒想到今日在這兒竟會見到商人之子,真是一樁趣事!
李某沈家今日前來,可是想攀附官家?也不看看自己是何身份,簡直異想天開!
沈亭楓年少氣盛,哪里受得了這般冷嘲熱諷。
只是出門之時父親千叮萬囑,不論何種境地,切不可沖動行事,為沈家招來禍?zhǔn)隆?/p>
他想起父親的話,隱去眸中怒火,只能沉默不語。
顏清荷士農(nóng)工商,重在言明四種角色都缺一不可,而非劃定誰貴誰賤。
顏清荷的聲音極其柔和,卻帶著一股堅定的力量感。
沈亭楓心跳一頓,循聲望去,見顏清荷從悠長的花間小道上緩緩走來,面若桃花,只叫周遭的成千上百種嬌花都黯然失色。
那一刻,沈亭楓終于懂了話本上所說的“一眼萬年”——
便是那人出現(xiàn),天地都褪去顏色。
顏家祖父在京中做官,名聲不小,眾人見顏家長女前來,頓時啞然無聲。
顏清荷平靜的望著他們,
顏清荷這世上若沒了官,國家無治;若沒了商,經(jīng)濟不存,我們穿的衣裳、戴的飾品、每日入口的佳肴,該從何得來?
那一日,顏清荷不過是碰巧路過,仗義執(zhí)言,沈亭楓卻因此情根深種。
—
畫面二,沈父沈母坐于正廳之上,思慮兒子已到婚娶的年紀(jì),不知該求娶哪家的姑娘。
沈亭楓拂開衣角,跪在父母跟前,
沈亭楓兒已有中意之人,便是顏家大小姐,顏清荷。
沈亭楓自上次縣府一別,兒思之如狂,便下定決心,非她不娶。
少年一片赤誠心意,目光如炬,俯跪于地,
沈亭楓望父親母親成全。
—
沈以洛旁觀一切,仿佛都能聽到沈亭楓當(dāng)時鑼鼓喧天的心跳聲,只是長嘆、又長嘆。
沈亭楓不知,他這一跪一求,沈家的聘書送到了顏家。
顏清荷被迫與愛人分離,此后的命運就此埋下了伏筆。
—
畫面三,成婚當(dāng)夜,沈亭楓滿心歡喜的掀開心上人的紅蓋頭,卻見金冠之下,一張美而哀傷的臉龐。
顏清荷的眼睫顫動著,緩緩閉上雙眼,淚珠滾落下來。
沈亭楓僵在原地,像個不知犯了何錯的孩子,唇張了又合,問不出那句為何;手懸在半空,終究沒敢擦去她的淚。
—
畫面四,顏清荷離世已一載有余,沈亭楓依舊沉浸在悲痛之中,面色蠟黃,了無生氣,跪在沈家一眾長輩面前。
沈舅父亭楓,顏氏已故一年,你身為沈家獨子,怎能不續(xù)弦?你要叫沈家絕后嗎?
沈亭楓只是跪著,目光渙散,置若罔聞。
沈母心疼他頹唐至此,掩面啜泣,低聲說,
沈母楓兒,母親知你對清荷的情意,只是......逝者已矣,母親實在不愿看你困在過去,如此痛苦......
沈亭楓眸光晦暗,半晌,干裂的唇蠕動兩下,嗓音嘶啞,
沈亭楓三年為期。
沈亭楓三年之后,再談另娶。
沈伯父古往今來,只有妻子為丈夫守喪三年之說,你要倒反天罡不成?
沈亭楓雙目猩紅,頂著一眾灼灼目光,絲毫不愿讓步,
沈亭楓清荷嫁我,非她所愿,沈家于她而言,與牢籠別無二般。
沈亭楓她因我蹉跎一生,我為她停駐三年,有何不可?
—
不知不覺,沈以洛的淚已經(jīng)流了滿面。
原來這便是沈亭楓三年未娶的來由。
他說自己把顏清荷困在了牢籠之中,可他又何嘗不是呢?
顏清荷死后,他亦畫地為牢,困住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