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布置了一些小陷阱,天池藏好身體,他身上已是受了幾處傷,卻不致命,只做了簡單的處理,流失的血液讓他有些眩暈,傷口的刺痛讓他不至于失去意識,安穩(wěn)的日子過久了他的身手退步了,但對付這些人夠了!只要把這最后一批人拖在這里,姑娘那邊就安全了,至于被逼進(jìn)林子的另一伙人,天池只想說管他去死!
漆黑一片的樹林里伸手不見五指,只能憑感覺和聽力,沉重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天池不禁低咒一聲,那幫蠢貨!
“嗵”的一聲,重物倒地聲過后只余下一道呼吸聲,天池倒掛金鉤身手一撈將靠在樹上的人提了上去,一手捂住他的嘴唇示意他禁聲,手?jǐn)堊∷难?,入手的布料光滑名貴,想必這位就是正主,天池在他背上快速寫下兩個字,懷中的少年安靜下來,天池翻身下去,落地?zé)o聲。與其被動等著他們搜過來還不若先下手為強(qiáng)!
司徒禛以為自己死定了,身邊的護(hù)衛(wèi)一個個倒下,當(dāng)他被人捂住扣鼻那一刻,他的內(nèi)心反而是平靜的,直到背上傳來的感觸:“坐好”
司徒禛有一瞬愣住了,直到身后之人翻身落地,他才反應(yīng)過來對方并非追殺他之人。
他以為一個吃喝玩樂的皇子礙不著他們,可他還是天真了,既如此,他又何必裝一副紈绔模樣呢,若能逃過此劫……
林子重回寧靜,司徒禛是被火光和人聲吵醒的。
“七皇子,屬下救援不力還請責(zé)罰!”
“殿下!”
“殿下!”
“那些人呢?”司徒禛聲音嘶啞。
“護(hù)衛(wèi)與黑衣刺客同歸于盡!”
“殿下,刺客身上并無證明身份之物,不過……似是江湖中人!”
江湖中人?好的很,他那些庶出的哥哥們也太看得起他了,連江湖中人都請過來了!
“回宮!”
江湖,那一直是一個神秘的存在,似乎只有在傳說中聽聞,那是個和朝堂互不相干的兩個世界,那些門派更是神秘的緊,京城更是少有江湖人走動。
俠以武犯禁,對于一個皇權(quán)至上的皇子來說,對于飛檐走壁的江湖人并無好感,可他卻被一個江湖人救了,是的,江湖中人!傳說中的俠士,這讓他對江湖隱隱生出了一絲好奇,那是一個什么樣的世界?今生,有些不一樣了!
“殿下?”
“說!”
“……”他已經(jīng)說完了??!
“昨晚,只有林縣主的馬車在那段時間路過,十分可疑!”
“林如海的女兒么?”
“……”殿下,是因為救過你才封的縣主,竟是忘了!貌似這次又是人家救的!
林家的人,看來林如海的女兒并不簡單,和江湖中人竟有聯(lián)系,司徒禛腦中只余林黛玉纖細(xì)的身影,船上匆匆一瞥,那女孩……
如此一想,在船上可疑之處甚多,被他忽略掉太多的細(xì)節(jié)。想那林氏女也并非是一般閨閣千金吧,在船上處處避讓不欲與他這個身份尊貴的皇子多交,并非是因為男女大防而是嫌他是個麻煩吧?想他巴巴的為她請封縣主,怕她弱女子受外家欺凌也是可笑,能有那般能人異士在身邊,林氏女怎會是一般弱女子,又豈會稀罕他給的小小縣主之位,說不來人家還嫌棄他多事,想到這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主子,前面是林縣主的馬車!”甲六眼尖,老遠(yuǎn)看到林家馬車轉(zhuǎn)頭對司徒禛說,他家主子近些時老愛打聽林府之事,事無巨細(xì),連帶著身邊的奴才侍衛(wèi)一見林家之人就條件反射,想來他家主子也到了要娶妃的年紀(jì)了,林縣主對主子有救命之恩,又花容月貌,也怪不得主子上心,兩人著實般配,只是主子他……既對人家有意又躲著人家,也不知主子是個什么意思?
“林縣主進(jìn)了悠然居,主子可要到前面喝杯茶,歇歇腳?”說是那樣問著,甲六已是往前去了。
“也可……”司徒禛矜持的點了下頭才跟了過去,幾人向著悠然居走去。
“姑娘!”雪鸞叫了一聲,這些時日姑娘越發(fā)沉默寡言,連她也不理會了,她知道姑娘在生氣,可是,那天那種情況再來一次她也是同樣的選擇,天池重傷她心里何嘗不痛,尊主不在,姑娘若有一絲閃失他們這些人萬死難辭其咎!
林黛玉何嘗不清楚,只是心中不舒服,天池重傷到現(xiàn)在還沒有清醒,她心中難免內(nèi)疚不安,她只是惱怒當(dāng)時都瞞著她,若是……
林黛玉嘆了口氣,她知道又如何?當(dāng)時未必有更好的辦法,只是天池他……林黛玉咬著嘴唇,眸光暗淡:“天池他……”
能不能醒過來了?
“姑娘不必心憂,薛神醫(yī)下午便能趕到京城。”
“嗯!”林黛玉松了口氣,隨即想到另一件事:“前天晚上是什么人?”
“千機(jī)閣的任務(wù),目標(biāo)是七皇子?!?/p>
“又是他?”
“主子,林縣主走了。”
“回府!”
“是!”
甲六真的很想嘆息,主子這般癡漢行為若非年幼又相貌俊俏,是會被打的吧?!
“主子,又退了!”
“嗯,下去吧!”
這樣直接給人家林縣主遞拜貼,人家怎么可能見?男未婚女未嫁的,林家又沒有適齡男子,這樣貿(mào)然……主子的心思他是猜不著的,只是,人家都退了三回了,明顯是不會見的!
“姑娘,七皇子又遞了拜貼,您看……”
“退了!”
“這……姑娘,畢竟是皇子,總退回去,是否不妥?”
“王嬤嬤……”
“是,老奴多嘴,這就退了!”
“姑娘,七皇子這般也不是辦法!”
“天池好了,讓他親自去道謝吧!”
“……是!”雪鸞有一瞬的錯愕,這明擺著不止是為了天池吧?姑娘……不明白?
對,她就是看他不順眼,從來京的船上到這次事件,遇著他就沒有好事!
“姑娘,尊主有消息了!”
“真的?”
“千真萬確!”
這一晃,大半年過去了,京城不比江南,早早的下了雪,屋里燒著地龍和外面寒冷的天氣完全是兩個世界,房間里錯落有致地擺放著的奇花異草,看上去春意盎然,也不知怎的,這花草到了姑娘屋里長得就格外的好。
等過完年姑娘也十四歲了,不知姑娘這婚事主子是何章程?王嬤嬤還是盼著姑娘能有個好歸宿,將來生幾個小主子若有一個能繼承林家那就再好不過了!
這滿京城的大家公子,或者是江湖上青年才俊,也不知哪個能入了姑娘的眼?王嬤嬤暗自嘆息,這婚事還是需長輩相看的,溫主子一走大半年的,姑娘……唉!
“還知道回來?”林黛玉手下一頓,沒了修剪花枝的興致。
“……”雪鸞摸了摸鼻子,她沒說主子回來了:“主子把千機(jī)閣給端了,之前襲擊我們逃走的兩個主子一并解決了,剩下的……又多了幾個護(hù)院,天池已經(jīng)去接人了!”
“姑姑呢?”
“尊主應(yīng)是一道回來吧?”雪鸞也不確定了。
其實,這大半年的時間溫婉窩在京城哪也沒去,老愛犯困,索性在外城買了個宅院睡了一覺,一晃幾個月就過去了,醒來之后溫婉頗有些不好意思,加上林黛玉遇襲的事她直接出了京殺去千機(jī)閣了,等到回京城已是下過一場大雪了。
過完年二月二那丫頭也該十四歲了,溫婉直接回了她置辦的宅院,安置好后才給通知了林黛玉那邊。想來那丫頭要氣的跳腳,果然,沒等送信的回來,林黛玉直接殺過來了,一頓哭鬧,什么大家閨秀的儀態(tài)江湖俠女的風(fēng)姿全然不顧了!淑女包袱丟的十分輕松,看得一府丫鬟婆子是眼觀鼻鼻觀心脖子偷笑,既欣慰又心酸,姑娘一向懂事,何曾這般哭鬧過,這才像是十三四歲家里嬌養(yǎng)著的小娘子!
溫婉難得也是尷尬,這女孩和男孩果真不同,溫言哄了好一陣,直到答應(yīng)下次帶她一起出門才罷休!
溫府面積不小,自林黛玉來過之后熱鬧起來,小姑娘想法花樣多,溫婉也由著她折騰,幾日之后瞧著確實比以往看著舒心,溫婉更是懶了,每日里竟多是在睡覺,什么閑事也不管。林黛玉覺得不好,拉著她四處活動,她也不煩,有求必應(yīng),今個烤肉,明個賞雪,一時興起,麻將都給弄出來了,冬日里沒事湊了幾桌倒也消磨時光。
“爺,林縣主都住到溫府了,您看……”這帖子還要送么?畢竟人家姑姑都回來了,您一個年輕男子老給人姑娘家送這個也不合適啊!林縣主不想見,還真是沒一點辦法,皇宮大內(nèi)都沒林府這般防衛(wèi)森嚴(yán),像他們好說也是一等侍衛(wèi),愣是連林府的外院都進(jìn)不去,腳剛落地就人事不知了,第二天一準(zhǔn)是在外面躺著,甲字七人一溜全被扔了出來,現(xiàn)在都養(yǎng)成習(xí)慣了,隔幾天不去一次就不舒服,他們弟兄幾個留一個在外等著,人一扔出來直接扛回去,大冷天的!還別說,兄弟們的身手均有所提升,林縣主身邊藏龍臥虎,二次救了主子,這樣的救命之恩實在是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了,若主子能娶到林縣主,兩家成一家,他們也可大大方方進(jìn)門請教了。
甲六面無表情,林縣主在孝期,宮里宴會人家也是不參加的,主子想見,還真沒法子!
司徒禛覺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二三十的男人還和一個小姑娘較勁,人家不愿見還鍥而不舍,腦海里那抹身影越發(fā)揮之不去!
帖子遞到了溫府,甲六一臉絕望。
司徒禛以個人名義遞帖子,并未表明身份,溫府這邊也全做不知,只是尊主回來了不好做的太過,畢竟是唯一的樂子,還是主動送上門的,那群愣頭青可比那些個名門正派弟子好玩多了,那起子人吃過兩回虧哪還會再來,對這七皇子不免愛屋及烏!之前在林府,他們不好多做什么,在溫府,至少讓他在門房喝杯茶還是可以的。
“不見!”里面出來一個,說了一句轉(zhuǎn)身進(jìn)去了。
“你看……”門房看門的青年慫了慫肩,身手拍了下司徒禛肩膀以示安慰,想娶咱林姑娘的青年才俊海了去了,可得加把勁!
“無妨,我坐這喝杯茶!”司徒禛不緊不慢,拿起杯子喝了口茶。
見他喜歡,青年沖他比了個拇指:“有眼光!”這茶可不是人人都喝得到,燕子塢黑寡婦的茶園子每年出了那么點,這可是他的珍藏,平時可不舍得拿出來的,和這七皇子也算是大半年的交情了!
青年三十來歲,朗眉星目身材健壯,言語十分健談,天南地北都知道一些,不過半日司徒禛和甲六便覺得此人風(fēng)趣幽默,性格舒朗胸有自有一片天地,卻不知為何屈居于小小門房。
男子似有所覺,笑道:“家主有恩于我!”
司徒禛隔三差五來一次溫府,習(xí)慣性遞上帖子,然后在門房聽著一個江湖俠客講他波瀾壯闊的經(jīng)歷,荒漠獨行、江南劍雨,那是一個只憑想象完全無法觸摸到的世界,是他身為一個皇子接觸不到的世界!
近在咫尺,遠(yuǎn)在天涯!
若是溫婉在一定會說,想多了!
什么鮮衣弩馬,仗劍江湖,千里走單騎啥的,也就忽悠忽悠沒見識的中二少年,一個快餓死倆饅頭就把自己賣了的江湖大俠?這年頭,大俠也要吃飯睡覺的!倒是有一個例外,盜門!隨時可以借,可惜,運(yùn)氣不太好,至今在溫府庫房做管事,為期還有八年!
“高飛,你沒告訴那小王爺,他喝得那茶,茶樹是用人血澆灌成的?”
今日小王爺沒來,門房幾人摸著麻將嘮嗑,“二筒!呸,凈瞎說,用血澆的你喝么?”
“八萬!喝,怎么不喝,武林第一美人種的茶樹,縱使鮮血澆灌我也喝,咱不是沒那艷?!?/p>
“滾一邊去!”高飛在桌下踢了一腳卻被對面娃娃臉少年躲了去。
“八萬!”上家冷著臉的青年扔出一張八萬,高飛顧不上對門的少年看了眼手里的牌猶豫不定:
“你也出八萬?”
“不可?”冰冷的聲音如同主人的臉一樣連絲起伏都沒有。
“我這還有!”娃娃臉少年露出一抹狡詐的笑容亮了亮手里的牌,引來高飛一陣嚎叫:“感情你倆合著伙來著?!”
“滾!”一道冰冷的視線直射高飛,看得他背后一陣冰冷。
“咋的!不行啊?”
“得,得,您是爺,您說了算!”
“高飛,你丫什么時候去過沙漠我咋不知道?”下家青年三十來歲相貌平凡唯有一雙隱露精光的眼睛十分漂亮,看似隨意地張口就問。
“白楊那小子不是去過么!”高飛看著手中的牌面隨口說道,這加八萬還是要拆??!
“合著你拿人小王爺哄著玩哪?”娃娃臉少年翻了個白眼:
“我說嘛,高飛這一段聽著耳熟!還有多情苗女,小心白鳳錦知道了抽死你!”
“說個段子嘛,大家樂呵一下就算了,我哪有那么多事說嘛!你們不會說出去吧?回頭我請客,太白樓怎么樣?”
“好,就太白樓!”他是不會說,也不會告訴高飛前兩日白鳳錦回來了一趟,人家聽沒聽見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