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隊,這…這是怎么回事?”一向鎮(zhèn)定的林洛此時的聲音里竟充滿了無法掩飾的沙啞和難以抑制的驚恐,努力深呼吸,想抑制住這種恐怖的情緒。
眾人原本還沉浸在之前那看似平靜卻暗藏危機的氛圍之中,此刻也因為林洛的話而如夢初醒過來。只見他們個個臉上都神色各異,有的滿臉震驚,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要從眼眶中蹦出,嘴巴也微微張開,仿佛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有的面露疑惑,眉頭緊鎖,眼神中透著不解,可那疑惑之中也夾雜著一絲恐懼的陰霾;還有的一臉惶恐,臉色變得煞白,身體也不自覺地微微顫抖著。
而此時,周圍的場景才映入眾人的眼簾,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具尸體,鮮血像蜿蜒的溪流般從尸體下蔓延開來,匯聚成一個個暗紅色的小血洼。殘肢斷臂四處散落,有一只斷手還緊緊地握著一把染血的刀,那刀刃在微弱的光線中閃爍著令人膽寒的寒光,血腥的氣味彌漫在空氣中,刺鼻又令人作嘔。
蕭怨離的腳步如同被什么東西死死拖住一般,每往前挪動一寸都顯得無比艱難。他的目光緩緩地落在地上那橫七豎八的尸體上,剎那間,他的眼睛瞪得極大,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驚恐。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扼住,半晌才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這……這是……”
他的聲音極低,像是生怕驚擾了這一片死亡的寂靜。蕭怨離緩緩蹲下身子,眼睛緊緊盯著那些已經冰冷的軀體,目光中滿是痛苦與震驚。
“這些……這些不正是跟著導師失蹤的科考隊員嗎?”
他的聲音終于不再壓抑,可卻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悲愴。他的視線在那些尸體上徘徊,看到那扭曲的肢體,還有那干涸的血跡,在地上蔓延出一片刺目的暗紅色。
蕭怨離深吸一口氣,可那刺鼻的血腥氣還是直往他的鼻腔里鉆,他強忍著胃里的翻涌,低聲喃喃道: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是這樣的結局?九!九隊!”
他聲音顫抖……
“不該是這樣子的,對吧……”
他的雙手不自覺地攥緊,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可他卻渾然不覺疼痛,滿心都是眼前這慘不忍睹的景象和對導師下落的擔憂。我靜靜地站在那里。
“…對不起?!?/p>
我的聲音從喉嚨里擠出來,平靜得如同一片死寂的湖水,沒有絲毫的波瀾起伏。我知道這三個字是多么的無力,在這滿是鮮血和死亡的場景面前,它就像一片輕飄飄的羽毛,可我還是說了出口。
“我們來遲了。”
我微微頓了頓,嘴唇像是被凍住了一般,有些僵硬地開啟又閉合。我繼續(xù)說道,聲音依舊平淡。那干涸的血跡、橫七豎八的尸體,就像一張張無聲的嘴,在訴說著我們遲到所帶來的惡果,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罪惡感,即便我表面平靜,內心卻已被這血腥的場景攪得翻江倒海。
我靜靜地站在那里,盯著蕭怨離。他的臉上滿是震驚與悲痛,卻因無法共情而感到無奈。
“…對不起。”
我知道這三個字是多么無力,一遍又一遍的說著,仿佛這樣子才能安慰他的心情
蕭怨離緩緩地抬起頭,靜靜地盯著我,嘴唇顫抖著,卻半晌沒有說出話來。我不敢與他對視,只能將目光移向那些尸體。
“你們怎么能這樣?”
蕭怨離終于開口了,他的聲音帶著壓抑的絕望……
“他們都是鮮活的生命,是懷揣著希望來進行科考的隊員,是我的朋友……”
很輕很輕的輕聲呢喃的一句:
“還有我唯一的家人,我的姐姐…蕭菀……”
那張漂亮的臉蛋上,充滿了淚痕……
蕭怨離慢慢地走向那些尸體,他蹲下身子,輕輕地撫摸著一位隊員的臉龐,動作是那樣的輕柔,仿佛生怕驚擾了她的安息。
“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他的背影看起來是那么的落寞和無助,在這片血腥的場景中,仿佛是唯一的幸存者在與死亡對話。周圍一片死寂,那是一種仿佛能將人吞噬的沉默。
我沉默了一下……
“別這樣,蕭當家的也不希望看你這樣子……”
我靜靜地站在那里,以我的視角,他就像一個沉浸在自己悲傷世界里的弱者。
人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踏上了走向死亡的旅程,這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那些橫七豎八的尸體,在我眼中不過是時間的傀儡提前退場而已,可蕭怨離卻表現得如此悲痛欲絕,這在我眼里是那么的愚蠢更甚至說不可理喻。
人類利益高于一切
……
我不知該如何安慰他…也看不明白這世間的情長苦短…我甚至認為這個世界上不應該有生命。
我微微垂下眼簾,掩蓋住內心骯臟翻涌的想法…
“人死不能復生,哪怕是神,也不可違規(guī)”
自己說出來都忍不住的嗤笑……規(guī)則?當然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那才是真理。
蕭怨離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己也打算不去理。
一旁的林洛,他那俊美的容貌在短暫的驚愕之后很快就恢復了往日的穩(wěn)重。他的臉上沒有一絲多余的表情,像是一塊冰冷的石頭。他身上還沾著不小心蹭到的干涸的血跡,那血跡呈現出一種暗沉的紅,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推了推架在眼上的金絲框眼鏡,那眼鏡的金屬邊框在微弱的光線下閃爍著冰冷的光。
他緩緩垂眸,視線落在一旁失魂落魄的蕭怨離身上。蕭怨離的身體微微顫抖著。蕭怨離現在這樣失魂落魄的樣子,在他眼里不過是未經世事的幼稚表現。他覺得蕭怨離應該早點適應這樣的殘酷,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像個被嚇傻的孩子。
“九隊,現在該怎么辦?”
林洛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我轉頭看向他,他的表情沒有絲毫慌亂,眼神中帶著一種沉淪于眼前血腥景象后的麻木,那是見過太多死亡后的一種倦怠。但身姿筆挺地站在那里,黑襯衫上濺滿的血點絲毫影響不了他的鎮(zhèn)定。面容嚴肅,嘴角緊繃成一條直線,眉頭微微皺起,那目光冷峻地掃過這滿地的血腥與殘肢斷臂,仿佛在極力壓抑著內心可能泛起的波瀾,只將深沉與穩(wěn)重展現出來,然后靜靜地等待著我的回答。
我深吸一口氣,雖然我對這些事情沒有什么感情,但也深知這件事情絕對不是什么小事,目光堅定地從那血腥的慘狀上移開,看向林洛。聲音低沉卻沉穩(wěn)有力:
“先不要慌,把現場能收集到的線索都收集起來。我們要搞清楚是什么造成了這樣的悲劇,是野獸襲擊……還是”
我的聲音頓了頓,我知道這絕對不是獸類或者是人為可以干出來的事情,最后還是選擇閉口不談,一旁的林洛也還有眼力見的閉嘴
我邊說邊蹲下身子,小心地避開地上的血跡,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
“通知后方,我們需要支援,同時做好防御措施,以防危險再次來襲。大家也都是經歷過重重考驗的隊員,現在我們更要保持冷靜,查找真相,這是我們最重要的目的。”
聲音不容置疑。
眾人像是被我的話突然點醒一般,如夢初醒地回過神來。他們的臉上帶著猶豫與抗拒,可還是強忍著那從胃里不斷往上翻涌的惡心。每一個人都緩緩地靠近那些橫七豎八、血肉模糊的尸體。尸體上干涸的血跡散發(fā)著刺鼻的腥味,衣服也被撕扯得破破爛爛,有些地方還和血肉粘連在一起。眾人咬著牙,顫抖著雙手,開始在尸體里面的衣服外面翻找起來。他們的手指觸碰到那冰冷、黏膩的布料時,都忍不住一陣瑟縮,但還是強忍著繼續(xù)探尋著可能存在的線索。每翻動一下,那已經開始腐敗的氣息就更加濃烈地散發(fā)出來,可眾人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著這殘忍而又必須的工作。
我靜靜地坐在導師骨沫消失不見的那個位置處,周圍彌漫著死亡與神秘交織的氣息。我的面容平靜如水,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慌亂,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之中。我的目光落在了一朵血玫瑰上,它從導師死去的地方快速生長出來,帶著一種妖異的美。我緩緩伸出手,動作沉穩(wěn)而冷靜,將它輕輕捻起,拿在眼前仔細地觀察著。
那血玫瑰嬌艷欲滴,紅得仿佛是用鮮血染就。我盯著它花瓣上的紋路,眼眸中忽然劃過一絲震撼,但這震撼也只是一閃而過,很快我的眼神又恢復了平靜。那些紋路,只要仔細一看,就會發(fā)現它們像是人類的血管一樣蜿蜒曲折,仿佛有血液在其中流淌,充滿了一種奇異的生命力。整個空間里,眾人都被眼前這一幕驚得噤若寒蟬,沒有人敢發(fā)出一點聲響。
“咚,咚,咚?!?/p>
那沉悶的聲音又一次毫無預兆地響起。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聲音了,我現在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確定,這聲音絕對是從這朵詭異的玫瑰里面?zhèn)鱽淼摹N业男奶鴽]有因為這聲音而加速,臉上的表情依舊波瀾不驚。我深吸一口氣,不緊不慢地小心翼翼地開始扒開這朵血玫瑰。那花瓣緊緊地簇擁在一起,在我的撥弄下,慢慢地分開。隨著花瓣的分開,里面竟然真的有一顆鮮活的心臟。它在微微地跳動著,每一次跳動都像是在敲擊著我的靈魂,那鮮艷的紅色與血玫瑰的顏色融為一體,卻又顯得那么突兀,在這一片死寂的氛圍中散發(fā)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
而我,只是靜靜地看著這顆心臟,眼神中沒有過多的驚訝,就好像我早就知道它會出現在這里一樣。
副科查查組的格曼,都不承認他是一位很好的副主長,從貧民窟里面死里逃生,卻有一張長得雌雄莫辨的臉,靠著自己從小到大的打工的,科考,才到達了如今的位置,他的臉色在這滿是血腥與死亡的場景下顯得格外蒼白。他緊緊地咬著下唇,努力不讓自己的牙齒因為恐懼而打顫。
他緩緩地蹲下身子,眼睛死死地盯著那些橫七豎八、血肉模糊的尸體,強忍著恐懼,慢慢地伸向尸體。他的手指在觸碰到尸體冰冷且黏膩的衣服時,身體猛地一僵,但他還是咬咬牙繼續(xù)下去。
他開始在尸體里面翻找起來,每一秒的流逝都伴隨著他內心恐懼的加深。
終于,在那令人作嘔的翻找過程中,他白皙修長的兩指間,夾住了一本厚厚的日志。那本日志的紙張已經被血水浸濕了一部分,邊緣還沾染著一些模糊的血肉痕跡,紙張從邊緣開始破損,有幾頁甚至已經從本子上脫落,參差不齊的邊緣像是被野獸撕咬過一般。日志的脊背處也有多處斷裂,那用來裝訂紙張的線繩松松垮垮,有些部分已經斷開,使得日志勉強維持著一個整體的形狀。許多頁面上都有大大小小的破洞,仿佛是被尖銳的東西反復刺穿,透過這些破洞還能看到后面被血水浸染得模糊不清的字跡。日志的邊角被磨損得十分嚴重,像是被無數次地揉搓過,又像是被重物長時間地擠壓,原本的直角都變得圓潤而毛糙,整個日志散發(fā)著一股陳舊、腐朽與血腥混合的氣味。但它就那樣靜靜地被格曼夾在指間…
他那張好看清秀的小臉皺成一團,實在忍不住吐了出來…夾著日志的兩指也在輕輕顫抖。
“嘔……九嘔……隊!嘔…”
格曼快要堅持不住了,被血腥氣刺激的翻白眼。
自己看了一眼格曼的樣子,有點小同情。
“放那兒吧”
自己反而拿出一個實驗袋,把幾乎不能稱為是一本書的日志和那詭異的血玫瑰分別放在了兩個實驗袋里面…
……
“九隊,現在……怎么辦?”
格曼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他站在西藏岡仁波齊這片土地上,眼睛驚恐地瞪大,視線在周圍的血腥場景里慌亂地游移。
這片圣潔之地被死亡的陰影所籠罩,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尸體。那些尸體的傷口還在汩汩地冒著鮮血,將腳下的土地染成刺目的紅色。斷裂的肢體四處散落,殘破的肉塊在地上堆積,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在這原本寧靜的地方顯得格外刺眼和恐怖。格曼的身體止不住地微微顫抖著,每一次呼吸都能聞到那刺鼻的血腥和死亡的味道,他完全沒了主意,只能無助地向我發(fā)問,聲音也因為恐懼而變得干澀沙啞,但那張漂亮清秀的臉蛋上還在強裝鎮(zhèn)定…
我靜靜地佇立著,沒有言語,抬眸一雙血紅色淡漠的眸子,輕輕的看了一眼蕭怨離……
我深知我對不起這個單純少年……
對不起他一腔熱血的熱情,
對不起他那一身傲骨,
對不起他的姐姐……
不應該讓他在18歲的那一年被迫入局。
一旁的蕭怨離已經接受了事實,他的身子看起來有些單薄,微微抬眸的時候,那纖細的睫毛輕輕顫動。在西藏岡仁波齊這片充滿神秘力量的土地上,血腥的場景并沒有被神圣感完全驅散。
岡仁波齊峰冷峻地矗立著,山上的積雪散發(fā)著清冷的氣息,天空藍得純粹。陽光灑下,給這片土地添上圣潔的色彩。
蕭怨離就站在那里,他身形瘦弱,皮膚略顯蒼白,整個人散發(fā)著一種文弱的氣息。他的目光有些許疲憊,卻透著堅定,看向格曼時,聲音很輕很緩地說道:
“安葬吧?!?/p>
那聲音帶著一絲虛弱,卻在這片靜謐又神圣的環(huán)境里,有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空氣仿佛都因這幾個字而變得凝重起來。
他的視線直直地盯著前方,每走一步,心中的痛苦就加深一分。終于,他來到了萬人坑的邊緣。他沒有絲毫猶豫,緩緩蹲下身子,眼睛在坑內的尸體間快速地搜尋著。當看到那張熟悉又滿是血污的臉時,他的手緩緩地伸了出去,動作輕柔得像是在觸碰一件易碎的珍寶。他輕輕地捧起女尸的臉,這雙手曾經被姐姐溫柔地牽過,而如今卻只能觸摸到冰冷與死亡。
他的身體在微微地顫抖著,那是從靈魂深處傳來的悸動,是刻在骨子里面血脈的相連。他的嘴唇緊緊地抿著,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了一樣,始終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盡管內心已經被絕望淹沒,他卻倔強地不讓眼淚肆意流淌。只有一滴淚,在他極力的克制下,從眼眶中滑落,重重地砸在了“女尸”的臉上。
那是他的姐姐啊…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家人!那個會打他罵他管他的姐姐…
沒了。
蕭怨離,一個才剛滿18歲不到兩個月的毛頭小子。
親手為他姐姐收了尸。
我淡漠的看著這一幕,微微垂眸,攆著手上的詭異的發(fā)出咚咚咚聲的血玫瑰,唇邊輕輕吐出兩個字,打破這詭異的沉默
“暫時先扎營在這兒吧…”
眾人聽聞那是我的號令后,臉上皆露出震驚的神色。他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滿是難以置信。可是,誰也不敢有絲毫違背的舉動。畢竟,那個死過那么多人的科考站,就像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著眾人。一想到要與那充滿死亡氣息的地方相伴而眠,光是腦海中的畫面就足以讓人毛骨悚然,所以即便心有不甘或疑惑,也只能默默聽從我的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