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邑街道,清冷的月光如水般傾瀉在青石板路上,將四周的硝煙與血腥都暈染得朦朧。淑珩靜坐在石階上,素手微抬,任由簡兮為她包扎腕間的傷口。她的衣袖半卷,露出的肌膚在月色下如羊脂玉般瑩潤,唯有那道血痕刺目驚心。
魏劭立于階前,玄甲上的血跡已凝成暗色。他的目光沉沉落在淑珩身上,眸中晦暗不明,似有暗流涌動。夜風拂過,吹動他額前散落的碎發(fā),卻吹不散他眉間那抹若有似無的審視。
待簡兮退下,魏劭在她身側(cè)坐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你一女子竟會武功,身邊所帶之人也都身手不凡。"
淑珩抬眸,月光映在她眼底,如寒潭映星。她唇角微勾,笑意卻不達眼底:"如今是亂世,我一商人需四處奔波,自然要如此,否則哪還有命活到今日呢。"
她側(cè)首望向遠處仍在燃燒的糧倉,火光映得她側(cè)臉輪廓如畫:"我放火燒了糧倉,助你攻破磐邑,救了這一城百姓,巍侯卻懷疑我的身份。"
魏劭的指節(jié)微微收緊,眸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淑珩卻已起身,裙裾拂過石階,帶起一陣若有似無的幽香:"至少我不是巍侯的敵人。"
她的背影漸行漸遠,月光為她鍍上一層銀輝,宛如謫仙臨世。魏劭望著她的身影,冷硬的輪廓在夜色中微微松動,眼底的防備終是化為一抹難以察覺的愧色。
夜風卷起一片落葉,輕輕落在他的肩甲上,又悄然飄遠。
磐邑街角,魏劭獨坐石階,玄甲映著冷月寒光。他指尖摩挲著劍穗上那顆染血的玉珠,忽而閉目長嘆:"魏梁,再去查查姜棠的身份。"
夜風卷著未熄的硝煙掠過空蕩的街道,吹散了他未盡的話語。
小院回廊,月光穿過藤蔓間隙,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碎影。淑珩斜倚朱欄,指尖輕叩著紅漆闌干。夜風忽起,撩起她鬢邊幾縷散落的青絲,露出耳垂上那枚小小的明月珰。
"明日收拾好行裝,"她望著廊外那株半凋的海棠,"我們先一步去漁郡。"
簡兮捧著茶盞過來,盞中熱氣在月光下化作裊裊白霧:"是。女公子的身份,任巍侯怎么去查都是沒有破綻的。"
淑珩唇角微揚,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光。廊下風鈴突然輕響,驚落了海棠枝頭最后一瓣殘花。
翌日,淡金色的陽光穿透薄霧,灑在魏劭的營帳前。帳簾被晨風輕輕掀起一角,露出案幾上攤開的磐邑城防圖,墨跡未干。
魏梁大步踏入,鎧甲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主公,那姜娘子今晨已經(jīng)離開磐邑。"
魏劭執(zhí)筆的手微微一頓,筆尖的墨汁在絹帛上暈開一小片陰影。他抬眸,晨光映在他深邃的眉眼間,卻照不進那幽深的瞳孔:"離開了......"
帳外傳來士兵晨練的呼喝聲,卻襯得帳內(nèi)愈發(fā)寂靜。魏劭眼前忽然浮現(xiàn)昨夜月光下那道遠去的背影,素衣染血,卻挺得筆直。
"我放火燒了糧倉,助你攻破磐邑,救了這一城百姓,巍侯卻懷疑我的身份。"
"至少我不是巍侯的敵人。"
記憶中的聲音如風鈴般清脆,卻帶著說不出的疏離。魏劭的指節(jié)無意識地叩擊案幾,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魏梁試探著問道:"還要繼續(xù)探查她的身份嗎?"
陽光偏移,將魏劭半張臉籠罩在陰影里。他緩緩合上城防圖,聲音低沉:"查。"
車簾被微風掀起一角,透進幾縷暖陽。淑珩倚在軟枕上,手腕輕搭在青梔膝頭。藥香在車廂內(nèi)氤氳,混著窗外飄來的草木氣息。
青梔小心翼翼地解開染血的紗布,露出那道猙獰的傷口。她蘸了藥膏的指尖微微發(fā)顫:"自離了上庸郡,女公子便一直舟車勞頓的。"
淑珩唇角微勾,陽光透過紗簾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無妨。"她指尖輕點案幾上的茶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我自幼習武,身子還是受得了的。"
簡兮掀開車簾,遠處青山如黛。淑珩望向天際流云,眸色漸深:"不過這回,我們怕是要在巍國漁郡多待些時日了。"
藥箱中的銀針在陽光下閃過一道寒光。淑珩輕輕摩挲著腕間新?lián)Q的紗布,思緒已飄向遠方。喬家若與魏家聯(lián)姻...慕家又當如何?她的指尖無意識地描畫著案幾上的紋路,仿佛在勾勒一張無形的棋局, 她會為慕家謀取最大利益。
車窗外,一只青鳥掠過麥田,消失在云靄深處。
上庸郡·校場。金色的朝陽灑在寬闊的校場上,將青草尖上的露珠映得晶瑩剔透。箭靶靜靜立在百步之外,紅心處已密密麻麻插滿了羽箭。
慕元臻一襲月白騎服立于晨光中,發(fā)間銀冠束起的高馬尾隨風輕揚,他挽弓搭箭。
"嗖——"
箭矢破空,正中靶心,將前一支箭劈成兩半。
"哎呀,"少年撅著嘴將弓拋給慕松,玉扳指在陽光下閃過一道溫潤的光,"阿姐怎么還不回來?。?
慕松接住長弓,笑著抹去額間汗珠:"公子的箭術(shù)愈發(fā)精進了。"
慕元臻踢了踢腳邊的草屑,幾片蒲公英被驚起,在空中打著旋兒。他望著遠處城門的方向,眸中映著朝陽的光彩:"阿姐還不回來,下次一定讓她帶上我一起。"
晨風掠過校場,吹動他腰間懸掛的玉墜,在衣擺間若隱若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