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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冰魄竊光
驚蟄前三日,我親手摔碎了阿雪雕的冰晶花。
碎冰濺在青磚地上,折射出她瞬間蒼白的臉。那片剛生出淡粉新鱗的頸側泛起漣漪,是蛇妖情緒波動時特有的征兆。我攥緊袖中淬毒的銀針,指甲陷進掌心血痂。
"原來沈家大小姐也會像市井潑婦般摔東西。"她忽然笑起來,腕間銀鈴隨退后的腳步叮當作響。月光漏過窗欞,在她拖地的白發(fā)上織出細密蛛網。
我望著她踩過滿地《青玉案》的殘稿,墨跡斑斑的"眾里尋他千百度"正巧沾在她褪了鱗的足尖。三個月前教她讀這首詞時,這蛇妖還纏著我問"燈火闌珊處有沒有糖糕鋪子"。
"你從來都清楚。"我扶住案幾穩(wěn)住身形,喉間涌上的血銹味沖散了梅瓶里將枯的冷香,"我留你不過是為取藥。"
銅漏滴到卯時三刻,她消失在晨霧里的模樣像極了我們初遇那日。冰湖上浮動的碎冰撞出細響,讓我想起她學不會沏茶時手忙腳亂打翻整套青瓷茶具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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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蛻鱗為箋
遇見阿雪那日,我本是要去冰湖尋死的。
沈家百年藥堂的繼承人卻治不好自己的病,多么諷刺。當我在冰面看見那個蜷縮的銀發(fā)少女時,她尾巴上的鱗片正在月光下剝落,露出底下珍珠色的軟鱗。
"疼..."她迷迷糊糊攀住我伸出的手,腕間細鱗刮過我的脈搏。我摸到她后頸冰魄蛇族特有的雪花印時,《南疆異聞錄》里的記載突然在腦中炸開——活取冰魄蛇心,可醫(yī)九陰絕脈。
后來我總在想,若是當時任由她沉入冰湖,是否對彼此都慈悲些。
"沈姐姐,這個字念什么?"她舉著《本草經》湊到我跟前,發(fā)間未化盡的雪粒落在書頁間。我望著她指尖點的"情"字,爐上煎著的蛇蛻突然騰起青煙。
窗外的梅枝不堪積雪發(fā)出脆響時,她正用剛學會的簪花小楷在蛇蛻上抄詩。蛻下的護心鱗片硌得她掌心滲血,卻執(zhí)意要給我做個止痛香囊。
"阿雪不疼的。"她將香囊系在我腰間時,尾音帶著幼獸般的嗚咽,"沈姐姐咳血的樣子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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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裂冰碎玉
驚蟄日的冰湖比我預想的更早開裂。
我裹著阿雪用蛇尾鱗織就的斗篷跌進雪堆時,湖心的冰層正發(fā)出龍吟般的哀鳴。那個總說"要當人類"的傻蛇妖現出原形盤踞冰面,銀鱗在月光下翻涌成星河。
"沈明燭!"她的嘶鳴震落松枝積雪,豎瞳里翻涌著我從未見過的痛苦,"你教我的《青玉案》,原是為了今日的'燈火闌珊處'么?"
我握緊藏在袖中的冰魄蛇族圣物——三個月前從她蛻下的蛇尾中取出的逆鱗。古籍記載唯有持此物者,可令冰魄蛇自愿獻祭。
湖面突然炸開萬千冰棱,我看到十二位蛇族長老自冰霧中顯現。為首的蛇巫舉起鑲嵌冰晶花的權杖,阿雪額間的雪花印驟然迸發(fā)青光。
"叛族者雪姬。"蛇巫的聲音讓四周梅樹瞬間凋零,"你若執(zhí)意救這凡人,便永世不得歸返雪山。"
阿雪化作人形撲向我時,尾椎處新生的鱗片正在簌簌脫落。她將額頭抵在我心口哼起幼時學的安魂曲,那是上元夜我發(fā)熱昏迷時她徹夜哄我的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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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焚心成花
我終于明白醫(yī)書最后一頁被燒毀的內容。
當阿雪的手穿透自己心口時,漫天冰晶突然停滯在空中。她捧出的心臟在月光下舒展成永生花的模樣,每一片花瓣都映著我們共度的畫面——她第一次寫出我的名字時的雀躍,上元節(jié)替我暖手呵出的白霧,還有月夜合奏時染在琴弦上的血。
"古籍里沒寫全。"她將花簪在我鬢邊,聲音輕得像初春融化的雪水,"冰魄蛇動情時,護心鱗會變成玫瑰金..."
蛇巫的怒吼聲中,我看到她身體正在透明化。那些曾纏著我教她畫眉的指尖,教我辨識星斗的掌心,此刻都散作流螢般的冰塵。
"阿雪會變成真正的雪。"她最后吻去我眼睫上的霜,"年年驚蟄,都落在沈姐姐的梅樹上。"
我徒勞抓握的掌心里,只余半片融化的冰晶花瓣。上面歪歪扭扭刻著三個字,比當初她學寫的"情"字還要稚拙——
"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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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千山燼雪
今晨掃雪的老仆說,梅林突然開了冰晶花。
我抱著阿雪沒做完的香囊靠在廊下,青絲已成雪。那些永不凋零的花瓣里,總能聽見銀鈴般的笑鬧聲。她說要給我釀的梅花酒,此刻正在冰層下汩汩流動。
昨夜又夢見她舉著糖葫蘆在長街回頭,發(fā)梢沾著糖霜與星光。這次我終于追上那片月光,卻在觸到她指尖的瞬間,驚覺掌心的銀鱗已蔓延至心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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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彩蛋
1. **蛇蛻信箋**:沈明燭臨終前枕著的香囊里,藏著阿雪用護心鱗刻的婚書,落款是驚蟄前夜
2. **冰晶年輪**:沈宅梅樹每過十年便生出一道冰紋,紋路恰是《梅花三弄》的曲譜
3. **雙生印記**:阿雪消散時,沈明燭頸后浮現冰魄蛇族雪花印,暗示來世羈絆
希望這個完整版故事能讓您感受到命定悲劇的美感與東方奇幻的獨特韻味。如果需要深化某些細節(jié)或調整敘事節(jié)奏,請隨時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