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羽摔碎第五個茶盞時,聽見廊下侍女竊語:"將軍又在西廂房歇下了......"碎瓷劃破指尖,血珠滴在焦尾琴的冰弦上,暈開暗紅的花。
"滾!"他掀翻琴案,七根琴弦齊齊崩斷。滿地狼藉里忽而飄來一縷浮光錦的香氣,月白料子被夜風(fēng)卷著落在他膝頭——正是前日蕭瑾賞給白子期的貢品。
"正君好大火氣。"蕭瑾倚著門框輕笑,玄色寢衣松散系著,頸間紅痕猶帶旖旎水光,"本將軍的朱雀殿,倒成了你的練靶場?"
沈清羽攥緊浮光錦,蠶絲刺進(jìn)掌心血口:"將軍既得了新歡,何必來我這舊人處討嫌。"他抬眸冷笑,卻見蕭瑾赤足踏過碎瓷,血腳印如紅梅落雪。
"三年前大婚夜,你說要為我制百毒不侵的香囊。"蕭瑾勾開他衣帶,露出腰間青玉葫蘆,"如今這里面裝的,怕是蝕心散吧?"
沈清羽猛然戰(zhàn)栗。葫蘆里確實換了毒粉,自白子期入府那夜開始。他別過臉:"將軍既疑我,何不賜鴆酒?"
"我怎舍得。"蕭瑾含住他耳垂,舌尖卷走將墜的血珠,"你可知白子期每日呈給我的茶里,都摻著曼陀羅?"她突然扯開他衣襟,露出心口猙獰箭疤,"那年漠北雪原,你為我擋的狼毒箭......"
窗外驚雷炸響,沈清羽望見白子期立在雨幕中,月白中衣浸透,懷中抱著件玄狐大氅。少年肩頭箭傷滲著血,卻將大氅舉過眉心:"更深露重,請妻主添衣。"
"滾回你的狗窩!"沈清羽抄起玉枕砸碎窗欞。碎玉飛濺中,白子期不躲不避,額角霎時血流如注。
蕭瑾卻低笑出聲,指尖蘸了沈清羽的血涂在自己唇上:"我的正君,朱雀將軍的衣裳,可不是誰都能碰的。"她突然揚手,玄狐大氅墜入泥潭,"青鳶臨死前說,你腰間的合歡花玉佩......"
沈清羽猛地捂住腰間,卻見玉佩不知何時到了蕭瑾掌心。羊脂白玉雕的合歡花浸了血,竟從花心滲出靛青汁液——正是西戎密報用的火漆顏色。
"三年前你救我,是為今日殺我?"蕭瑾捏碎玉佩,碎玉割破掌心,"還是說......"她突然將人壓倒在琴案,染血的唇碾上他蒼白的嘴角,"我的沈太醫(yī)根本就是西戎狼騎的......"
未盡的話語被沈清羽用吻封住。他發(fā)狠咬破蕭瑾的唇,血腥味在齒間蔓延:"將軍既疑我是細(xì)作,何不現(xiàn)在殺了我?"他扯開蕭瑾衣襟,露出心口同樣的箭疤,"往這里刺,就像那夜你為白子期擋箭一樣!"
驟雨撲滅燭火,黑暗里傳來裂帛聲。沈清羽在劇痛中仰頭喘息,聽見蕭瑾在耳畔呢喃:"你和他都想要我的命......"濕熱的舌舔去他眼角淚痕,"可本將軍的心,早就喂了漠北的狼。"
黎明時分,沈清羽在滿室合歡香中驚醒。枕邊空無一人,唯有腰間玉佩完好如初,只是合歡花芯多了一點朱砂——正是蕭瑾慣用的唇脂顏色。
窗外梧桐樹上,蒙面人收起淬毒袖箭。他鎖骨處的狼頭刺青在晨光中泛青,與沈清羽后腰的胎記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