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坐在茶館窗邊，茶盞中的清茶已經(jīng)涼透，她卻渾然未覺。窗外的陽光透過老舊窗戶灑進來，映在她的雙手上，手指緊緊捏著杯子，指節(jié)泛白。她的眼前是季言的相冊，那張照片上的年輕人正微笑著，目光溫柔，像是從未改變。

她回想起與他的大學時光，陽光正好，而一切卻在那場家庭變故后逐漸崩塌：季家一夕巨塌，季言也被壓在千鈞之下，自己卻從未發(fā)覺?，F(xiàn)在的她已下定決心要為他承擔所有后果。

張遠推開茶館的木門，一股涼風撲入。他的面容冷峻，目光落向窗邊的林清，快步走來。林清心下一松，收起相冊，微微露出笑容。

他在對面落座，沒有一絲笑意，神色凝重?！澳阍谶@里等著我，恐怕并不是單純的敘舊吧?！彼统恋卣f道，“你還想問關(guān)于季家的事？”

她點頭，直言說道：“張遠，我調(diào)查這件事這么久，不能半途而廢?！?/p>

對方沉默了片刻，眼神略微猶疑：“你知道嗎？季家的內(nèi)幕絕對非你所想的那般單純。這不是你一個人能撼動的！”

林清心中一震，但表情依舊沉著，緩緩道：“到底是什么人在插手？我昨天看到一些人在巷子里討論‘施壓不要留余地’，這究竟和季家有什么關(guān)系？”

對方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確認她的真心，方才低聲道：“林清！我們認識也很多年了，你既然問我，我便警告你：調(diào)查這事會引來危險，那些人不會輕易任由別人干涉他們的計劃。季家衰落并非偶然——”

就在這時，一抹異樣的陽光從窗外折射進來，茶壺上的光滑反光照進林清的余光位置，隱隱約約映出了街外那一群人正不緊不慢地守在茶館的角落：他們身著黑色的定制西裝，神色冷峻，目光聚焦茶館入口處，正是方才那幾道令人不安的存在。

林清眉頭一緊，心中警鈴大作。她壓低聲音，幾乎是耳語般說道：“張遠，你看到了嗎？”

張遠沒有立即回答，只是微微側(cè)頭，目光掃過窗外。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了一下，似乎在權(quán)衡什么?！八麄円恢痹诒O(jiān)視你，從你開始打聽季家的事情起?！?/p>

林清的喉嚨有些發(fā)緊：“那我該怎么辦？我不能就這樣放棄?！?/p>

張遠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壓得更低：“林清，你聽我說。這件事牽扯的層面很深，甚至可能涉及到某些你根本無法想象的存在。那些人不會給你任何機會，他們不會容忍任何人試圖揭開真相?！彼哪抗庵袔е唤z復雜，“我知道你心里有愧疚，但這件事——”

“不，我不能放棄?！绷智宕驍嗔怂脑?，眼神堅定，“季言曾為我承受了那么多，而我卻一直視而不見。這次，我必須為他做點什么?！?/p>

張遠沉默了片刻，最終嘆了一口氣：“你果然還是這么倔強?！彼氖种笩o意識地在桌上劃了一道弧線，“既然你執(zhí)意要繼續(xù)，那我能給你的只有一條線索。你得小心行事，不能再這么明目張膽地調(diào)查了?！?/p>

林清的眼睛一亮：“什么線索？”

張遠的聲音幾乎低到聽不見：“趙正明，他是當年季家企業(yè)破產(chǎn)時的一個關(guān)鍵人物。如果你能找到他，或許能揭開一些真相?！?/p>

林清的腦海中迅速翻過這個名字，隱隱覺得有些熟悉，但卻一時想不起來。她剛要開口追問，張遠已經(jīng)站起身來，神色有些焦灼。

“我得走了，不能再繼續(xù)待下去。”他的目光掃過窗外，西裝男子的目光似乎在此時更加銳利，“記住，小心行事，那些人不是你能對付的?！?/p>

林清點了點頭，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心中卻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決心。她的手指緊緊握住了茶盞，指尖微微顫抖。她知道，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將充滿危險，但無論如何，她都無法回頭了。

茶館內(nèi)依舊安靜，只有老板擦拭茶具的聲音在耳邊回響。林清的目光掃過窗外的西裝男子，對方的視線似乎也在此時與她短暫交匯。她站起身來，將茶錢放在桌上，走出了茶館的大門。

街道依舊熙攘，車水馬龍的聲音淹沒了她內(nèi)心的那股不安。她深吸了一口氣，朝著對面的街道走去。趙正明，這個名字在她的腦海中不斷重復，仿佛一個解開謎題的關(guān)鍵。

走了一段路后，林清回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那幾個西裝男子已經(jīng)跟了上來。她的心跳加快，腳步卻不自覺地加快了幾分。她拐進一條小巷，試圖甩掉他們，然而身后的腳步聲依舊緊追不舍。

就在此時，一輛黑色的轎車突然停在她面前，車門打開的瞬間，一只手迅速將她拉進了車內(nèi)。林清驚呼一聲，還未等她掙扎，車已經(jīng)迅速駛離了小巷。

[]林清的心跳如鼓，她的手指緊緊抓住車門邊緣，眼睛迅速掃過車內(nèi)。車內(nèi)的光線昏暗，她一時間看不清對面的男人，只覺得那人的輪廓有些熟悉。

“你——”她的聲音有些發(fā)顫，剛要開口，對方輕聲打斷了她。

“別出聲，外面有尾巴。”男人的聲音低沉而穩(wěn)鍵，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靜。

林清的呼吸微微一滯，目光掃向車窗外部，果然看到之前那幾個西裝男子正站在巷口，四處張望，神色焦灼。她的心跳還未平復，車已駛?cè)胍粭l窄巷，逐漸遠離了他們的視線。

“你是誰？”她終于忍不住開口，目光警惕地盯著他。

男人不答反問：“你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盯上了嗎？”

“我當然知道?！绷智宓纳ひ粲行├溆?，“但這不是你強行把我拉上車的理由?！?/p>

他瞥了她一眼，眼眸深邃如寒潭，“你倒是冷靜，比起普通的大小姐，倒有幾分膽量?！?/p>

她抿唇不答，心底卻在腹誹：自己早已不是什么大小姐，這些年來的經(jīng)歷讓她明白了現(xiàn)實的殘酷。

隨著車子的顛簸，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林清的思緒不斷翻涌：眼前這個人究竟是誰？為什么會選擇在這種境地下救她？難道也是季家衰落的參與者之一？

她不愿再被動地等待，直接開口直擊要害：“如果你是那些和季家有過恩怨的人，我希望你可以直言，我現(xiàn)在沒心思玩什么諜戰(zhàn)劇情?！?/p>

他似乎被她問得愣了一下，隨即輕笑著搖了搖頭：“林清，我聽說過你的事情，也知道你最近在調(diào)查季家的真相?！?/p>

林清眉頭皺起：“你是認識季言嗎？”

車內(nèi)昏暗的光線下，男人微微一滯，隨后緩緩取下臉上的墨鏡與口罩，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孔，嘴角微微上揚。

“你難道真認不出我嗎？”

她瞳孔猛地一縮，心臟像是被電擊了一般——眼前這名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季言失蹤多日以來最親密的好友，秦川。她有些愕然地看著他：“你怎么……這是怎么回事？”

秦川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反而目視前方，神情顯得冷峻而凝重：“這些年，我一直暗中關(guān)注著季家的變故。而我也知道，林清，你一直在找季言。”

他的幾句話讓林清心跳亂了起來：“那他現(xiàn)在到底在哪？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他為什么不出現(xiàn)？”

他沉聲道：“事情比你想象的復雜。季言不出現(xiàn)也是為了保護你。那些人絕非善類，你觸及到不該碰的真相，只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林清的拳頭緊攥在膝蓋上，聲音漸冷：“秦川，我不管這件事多復雜，我都不愿再袖手旁觀。我需要知道一切。”

“林清，季言有他自己的苦衷?！鼻卮ɑ仡^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如海，“而且，如果真如你所愿，讓你繼續(xù)查下去，不僅幫不到他，還可能害了他。”

她突然冷笑：“是嗎？那季言就這么一直躲著，任由一切繼續(xù)？那些人一步步蠶食了他的家族，他難道就這樣認輸了嗎？！”

秦川沒再繼續(xù)接話，眼底掠過一絲難言之狀。窗外飛馳的光影映在二人臉上，車速越來越快。

林清的心中驟然涌現(xiàn)出某種難耐的不安和激動，仿佛一個封閉的匣子被豁然撕開。她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眼中泛起了一絲酸澀：“告訴我，他還活著，對不對？”

秦川沉默了片刻，最終緩緩點了一下頭：“他很好，但你絕不能見他?！?/p>

林清的身體僵住了，眼前的世界如同崩塌了一般。她心中泛起一個接一個的疑問：“為什么？他要躲多久？真相到底如何？”

秦川眼神沉靜：“那些人太過龐大，只手遮天般操縱著所有事。他們的背后，恐怕有著你無法想象的黑暗。季言決定以退為進才能保全自己。”

“既然如此，他為什么不再與我聯(lián)絡？”林清的語氣里夾雜了責備和痛苦。她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但每一字都戳得她心痛如絞。

沉默籠罩著車內(nèi)，良久后秦川方才回應，“當年他選擇默默咽下所有，也是為了你。你若現(xiàn)在與他有瓜葛，只會被盯得更死，那些人對他的家族都下了狠手，怎會放過你這個‘礙事者’？”

林清的腦海中瞬間像過電般回憶起那一夜間季言消失的影子，她的手指死死握緊了扶手，聲音變得沙?。骸笆俏摇碾x去都是因我?！?/p>

“不是。”秦川斬釘截鐵，“但季言不愿再拖累于你。那些人不只是盯上了他的家，甚至還想把他的存在一一抹殺。若你要堅持探求真相，必定會陷入危機中。”

車內(nèi)寂靜無聲，唯有夜色低沉如水般漫涌。林清的思緒迅速翻騰、沉浮——這一切已經(jīng)不再是簡簡單的誤會或家庭內(nèi)仇，而是深不可測的危險領域。她輕咬唇，終于開口，聲線微抖但又十分堅硬：“可我們總得做些什么，他們究竟與季家有何淵源？”

秦川神色微微一動，隨即壓低聲音道：“林清，你不要想著一個人莽撞行事。如果你真要幫手，我可以告訴你一個人選，他對你的調(diào)查有幫助?！?/p>

“誰？”她一瞬不瞬望著他。

“城南警察總局的宋局?！鼻卮▽④囃Ｔ谝粋€荒僻小巷里，隨手掏出一張地址，“去暗訪宋局時別打草驚蛇，他們內(nèi)部也有人牽扯其中，所以千萬要小心?！?/p>

林清握著那張紙條，心里隱隱涌動著復雜的情緒。她點了點頭，看著秦川的眼睛緩緩開口：“你幫助我只是因為季言？還是……”

“我自有我的理由。”他低聲回答，“還有，別問太多！”

話音未落，車子突地倒轉(zhuǎn)一下，疾馳入街頭。很快，秦川在巷尾停了下來，轉(zhuǎn)頭對她說道：“好了，林清?，F(xiàn)在下車后就當從未遇見過我，你自己多保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