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最后一滴雨水墜落,"咚"地一聲,驚醒了荷塘里安眠的魚。
清晨的薄霧還未散盡,魏婧羽就被院外的喧鬧聲吵醒。她推開窗,看見幾個江氏弟子正圍著個紅木大箱竊竊私語。
"夫人恕罪!"為首的弟子慌忙行禮,"蘭陵歐陽氏送來的賀禮,說是給金小公子大婚用的。"
箱蓋掀開,是架六扇繡屏。煙霞色的緞面上,金線繡著云夢水澤,蓮葉間竟藏著幾對交頸鴛鴦,活靈活現(xiàn)。
"好精巧的手藝。"魏婧羽指尖輕撫過繡面,忽然在角落發(fā)現(xiàn)個小小的"婧"字。
"這不是阿姐的繡品嗎?"金凌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身后,手里還捏著封信,"歐陽子真說是在他家?guī)旆空业降?.."
魏婧羽展開信紙,原來是多年前她寄售在歐陽家繡莊的習(xí)作。那時她剛學(xué)蘇繡,沒想到會被保留至今。
"收起來。"江晚吟的聲音突然插進(jìn)來。他今日著了件深紫長衫,發(fā)冠束得一絲不茍,顯然是剛處理完公務(wù)。
金凌識相地溜走了。江晚吟走近繡屏,目光落在那幾對鴛鴦上:"...什么時候繡的?"
"十六歲。"魏婧羽輕笑,"當(dāng)時還不會藏針,鴛鴦脖子都繡歪了。"
江晚吟突然轉(zhuǎn)身往書房走:"跟我來。"
書房多寶閣最上層,靜靜躺著個卷軸。江晚吟展開來看,竟是幅未完成的工筆——煙波浩渺的蓮花塢,岸邊站著個執(zhí)傘的少女輪廓。
"那年百花宴后畫的。"他語氣平淡,"...總畫不好你的眼睛。"
魏婧羽怔住。那年金麟臺初遇,她只當(dāng)是萍水相逢,沒想到他竟記了這么久。
窗外傳來腳步聲,魏無羨的大嗓門老遠(yuǎn)就飄進(jìn)來:"江澄!藍(lán)老頭說要加聘禮..."
話沒說完就卡在喉嚨里。魏無羨瞪著那幅畫,表情活像見了鬼:"這是你畫的?"
藍(lán)忘機(jī)默默將他往后拽了拽。
江晚吟冷著臉卷起畫軸:"有事?"
"藍(lán)老先生添了套古籍。"藍(lán)忘機(jī)遞上禮單,"《江海經(jīng)》孤本。"
這手筆讓魏婧羽都吃了一驚。江晚吟掃了眼禮單,忽然從案頭取過聘書,在末尾添了行字:"云夢江氏繡屏一架"。
魏無羨探頭去看:"就這破屏風(fēng)..."
"我夫人親手繡的。"江晚吟冷笑,"抵你十壇天子笑。"
午后陽光正好,魏婧羽在繡房修改嫁衣。金凌鬼鬼祟祟溜進(jìn)來,懷里抱著個包袱。
"阿姐..."少年紅著臉打開包袱,"能幫我繡個東西嗎?"
綢緞上躺著對大紅枕套,已經(jīng)描好了花樣——左邊是金星雪浪,右邊是卷云紋,中間用連理枝纏繞。
魏婧羽挑眉:"思追知道嗎?"
"他、他說都聽我的..."金凌耳朵紅得要滴血,"但我想繡得特別些..."
她剛要答應(yīng),江晚吟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自己的婚事自己張羅。"
金凌跳起來:"舅舅!"
"針線筐在柜子第三層。"江晚吟板著臉,"不會就問你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