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龍與星

山澗的水潭清澈見底，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水面上，泛起細(xì)碎的金光。

佐妖脫去上衣，隨手將太刀“蛇之刃”插在岸邊的巖石縫隙中，赤著上身踏入水中。冰涼的山泉漫過他的腰腹，他仰頭呼出一口氣，黑色短發(fā)濕漉漉地貼在額前。

——他已經(jīng)三天沒好好休息了。

作為浪客，風(fēng)餐露宿是常態(tài)，但偶爾，他也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喘口氣。

水潭另一側(cè)的巖石后，突然傳來“嘩啦”一聲輕響。

佐妖的耳朵微動，手已經(jīng)按在了刀柄上。

“……誰？”

巖石后，一顆小石子滾落，緊接著，一張白皙的臉怯生生地探了出來。

銀白的長發(fā)，湛藍(lán)如海的眸子，少女像是受驚的小鹿，整個人縮在水里，只露出半張臉。

“對、對不起！”她慌亂地擺手，“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佐妖瞇起眼。

人類？不，不對——她的氣息太過純凈，甚至帶著一絲不屬于凡塵的空靈。

“你是誰？”他冷聲問。

少女猶豫了一下，小聲道：“我……我叫雨琳，是附近村子的人?！?

佐妖嗤笑一聲：“撒謊?！?

他猛地抬手，蛇之刃出鞘，刀鋒直指她的咽喉！

雨琳嚇得向后一仰，整個人跌進(jìn)水里，撲騰了兩下才站穩(wěn)。她的長發(fā)濕漉漉地貼在身上，衣服也因為浸水而變得半透明，隱約能看到纖細(xì)的腰線和……

佐妖別過眼，刀卻沒收回：“最后問一次，你是誰？”

雨琳咬了咬唇，似乎在做心理斗爭。最終，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

“我……我是從家里偷跑出來的。”她小聲道，“你別告訴別人，好不好？”

佐妖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收刀入鞘。

“隨便你?！?

他轉(zhuǎn)身走向岸邊，懶得再管。反正這世上奇怪的人多了去了，他沒興趣一個個深究。

雨琳眨了眨眼，似乎沒想到他這么輕易就放過自己。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

“那個……你的刀，好特別啊?！?

佐妖沒理她，自顧自地擰干上衣的水。

“它為什么會發(fā)出蛇一樣的聲音？”

“……”

“你叫什么名字？”

佐妖終于不耐煩地瞥了她一眼：“你再啰嗦，我就把你綁了扔回水里。”

雨琳立刻捂住嘴，但眼睛還是亮晶晶的，滿是好奇。

佐妖懶得理她，穿上衣服準(zhǔn)備離開。

就在這時——

地面突然震動！

遠(yuǎn)處的樹林傳來樹木倒塌的巨響，伴隨著某種野獸的低吼。

佐妖的眼神瞬間銳利，蛇之刃已然出鞘！

“躲遠(yuǎn)點?！彼^也不回地對雨琳說道。

下一秒，一頭龐然大物沖破樹叢，出現(xiàn)在水潭邊！

——骨刀龍！

形似獸腳類恐龍，身高近三米，渾身覆蓋著漆黑的鱗甲，頭頂一對彎曲的犄角，尾巴末端不是普通的尾錘，而是一把鋒利的骨刃，宛如天然的大刀！

骨刀龍的豎瞳鎖定了佐妖，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咆哮。

佐妖冷笑：“正好，拿你試試刀?！?

他身形一閃，主動沖了上去！

蛇之刃的刀身在陽光下泛著紫光，十片刀刃瞬間分裂，如活蛇般纏繞著骨刀龍的前肢！骨刀龍吃痛，怒吼一聲，尾巴橫掃而來——

佐妖后跳閃避，骨刃擦著他的衣角劃過，斬斷了一棵碗口粗的樹！

“好險……”

他剛穩(wěn)住身形，骨刀龍已經(jīng)再次撲來！這一次，它的攻擊更加狂暴，犄角、利爪、尾刃同時襲來，佐妖被迫連連后退，蛇之刃的紫色能量連接在激烈的戰(zhàn)斗中不斷閃爍。

“該死……這畜生怎么這么難纏！”

骨刀龍突然一個假動作，佐妖判斷失誤，被它的尾刃狠狠掃中胸口！

“咳——！”

他倒飛出去，重重摔在水潭邊，喉頭涌上一股腥甜。骨刀龍不給他喘息的機(jī)會，咆哮著沖來，骨刃高舉——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白影突然擋在銘面前！

“住手！”

西施張開雙臂，直面骨刀龍！

骨刀龍的骨刃在距離她頭頂不到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它困惑地歪了歪頭，似乎在辨認(rèn)什么。

下一秒，雨琳的龍珠從她腰間浮起，綻放出耀眼的藍(lán)光！她的銀發(fā)無風(fēng)自動，頭頂緩緩浮現(xiàn)出一對晶瑩的藍(lán)色龍角！

骨刀龍像是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竟然后退了兩步，低伏下身體，發(fā)出臣服般的嗚咽。

佐妖撐起身子，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你……是龍族？！”

雨琳回頭，眼中滿是歉意：“對不起，我騙了你。”

她的腳下，水面開始結(jié)冰，龍族的氣息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

骨刀龍徹底匍匐在地，不敢動彈。

佐妖握緊了蛇之刃，眼神復(fù)雜。

——他本該立刻殺了她。

龍族是人族的死敵，是焚毀村莊、屠戮百姓的怪物。

可這個龍女，剛剛卻救了他一命……

雨琳看著佐妖陰晴不定的表情，有些忐忑地絞著手指。

“那個……我不是故意的。”她小聲道，“我只是想出來玩，沒想到會遇到那個大家伙……”

佐妖沉默了很久，最終，他收起蛇之刃，冷冷道：

“滾。”

雨琳一愣：“……??？”

“趁我沒改變主意之前，滾回你的龍宮去?！弊粞D(zhuǎn)身，撿起掉在地上的行囊，“別再讓我看見你?！?

雨淋咬了咬唇，突然跑到他面前攔住他：“等等！”

佐妖皺眉：“還想干什么？”

“你受傷了！”她指著他的胸口，那里有一道被骨刀龍尾刃劃出的傷口，鮮血已經(jīng)浸透了衣襟。

佐妖懶得理她，繞過她繼續(xù)走。

雨琳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能幫你治療！”

佐妖猛地甩開她的手：“別碰我！”

他的動作太大，牽動了傷口，頓時疼得倒吸一口冷氣。雨琳趁機(jī)按住他的肩膀，龍珠的光芒籠罩了他的傷口。

冰涼的感覺從傷口處蔓延，疼痛竟然真的在減輕。

佐妖愣住了。

雨琳專注地治療著，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藍(lán)色的龍角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

“好了。”她松開手，笑道，“雖然不能完全愈合，但至少止血了。”

佐妖低頭看了看，傷口確實不再流血，甚至開始結(jié)痂。

“……為什么救我？”他低聲問。

雨琳歪了歪頭：“因為你在水潭邊，沒有真的傷害我啊?！?

佐妖嗤笑：“愚蠢。”

龍族居然會對人族心軟，簡直可笑。

雨琳鼓起臉頰：“你這人怎么這樣！我救了你，你還罵我！”

佐妖沒理她，徑直往前走。

雨琳小跑著跟上：“喂！你要去哪？”

“與你無關(guān)?！?

“你一個人很危險的！萬一再遇到那個大家伙怎么辦？”

“我能應(yīng)付?！?

“可你剛才差點死了！”

佐妖猛地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瞪她：“你到底想怎樣？”

雨琳被他嚇了一跳，但還是挺起胸膛：“我、我要跟著你！”

“什么？”

“反正我也回不去了?！彼噶酥缸约旱凝埥?，“龍珠的力量用太多，暫時沒法隱藏氣息，現(xiàn)在回龍宮肯定會被抓回去關(guān)禁閉?！?

“……關(guān)我屁事?！?

雨琳雙手合十，眼睛濕漉漉的：“求你了！就一段時間！等我恢復(fù)力量就走！”

佐妖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伸手捏住她的龍角。

“呀！”雨琳驚叫一聲，臉?biāo)查g紅了，“你、你干什么！”

佐妖冷笑：“龍族的弱點，一是逆鱗，二是龍角。”他微微用力，“我現(xiàn)在就能殺了你?！?

雨琳眼淚都快出來了，但還是倔強(qiáng)地瞪著他：“那你殺?。　?

佐妖與她對視片刻，突然松開手，轉(zhuǎn)身就走。

“隨便你。”

雨琳揉了揉發(fā)疼的龍角，小跑著追上去：“你答應(yīng)了？”

“我沒答應(yīng)?！?

“那你就是默認(rèn)了！”

“……”

夕陽下，浪客與龍女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誰也沒注意到，遠(yuǎn)處的樹梢上，一只漆黑的烏鴉正靜靜地注視著他們，眼中閃爍著詭異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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