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十七年十月初九，太后六十壽誕。

這一日，整座紫禁城像被放進了一只巨大的鎏金香爐里——

天未破曉，景陽鐘先撞九九八十一下；

鐘聲未盡，九道宮門同開，朱紅銅釘映著初雪，像一粒粒燒紅的炭。

蘇羨，德昭王皇祖母

蘇韞皇祖母

太后韞兒，羨兒

蘇羨，德昭王今日是祖母的六十大壽，父皇讓我同皇妹來請祖母出去

太后好，那走吧

蘇韞祖母慢點

? 丹陛之上鋪了整條西域進貢的赤罽，長達三百六十丈，一步一朵緙金蓮。

? 御道兩側立十六面鎏金銅鶴燈，鶴喙銜珠，燭火透過琉璃羽，竟映出七彩。

? 慈寧宮外檐掛千盞“萬壽燈”，燈罩用整幅明黃云羅，外繡金“壽”字，內襯絳紗——白日里亦燃，遠望如一片金霧托著宮殿浮在半空。

? 中和韶樂于太和門外起調，先是編鐘十二律，再轉篳篥、箜篌，最后以三百面畫角齊鳴收尾，聲浪震得積雪簌簌自檐墜落。

? 教坊新排《璇璣曲》，舞伎三百，衣分五色，旋袖時如孔雀開屏；曲終，長袖齊拋，在半空結成“萬壽無疆”四字，雪點恰落其下，瞬間化金。

? 內府調了十斤沉水、三斤龍涎，混入雪中焚；冷香凝而不散，隨步輦所過，衣袂皆留余馥。

? 太后素喜桂花，御苑連夜移來三百盆四季桂，花正含苞，以溫水薰蒸，一時桂雨紛落，與雪同墜，香得凜冽。

? 酒過三巡，昭寧公主著月白狐腋裘，抱琴而出，奏一曲《鳳求凰》。

蘇韞孫女愿皇祖母“愿言配德兮，攜手相將”，琴弦忽轉低回，似泣似訴

太后好好，好孩子

蘇珩，安王祖母，孫兒也有一首曲

蘇珩，安王《萬年歡》祝祖母“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太后好好，“好孩子，哀家今日只許喜，不許悲?！?/p>

七、余韻

? 宴罷，太后賜眾女眷金桔，每人一枚，唯獨昭寧得雙。

太后“你母后最喜此物，哀家替她多給你一個?！?/p>

蘇韞祖母(聲音沙啞)

太后不哭，昂

蘇韞嗯

桔香在指尖綻開，像一聲極輕的嘆息。

? 夜深，宮燈一盞盞熄滅，唯慈寧宮長明。

雪仍落，燈火卻暖，照見太后鬢邊金釵，也照見階

帝伸手，悄悄拂去太后肩上薄雪，動作輕得像對待一件易碎的舊瓷。至此，太后六十壽宴，在一片金雪與暗香中，緩緩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