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暗涌

高二開學那天，林夏遲到了。

她攥著分班名單沖上三樓時，早讀鈴已經(jīng)響過五分鐘。班主任李老師指向最后一排："只剩那個位置了。"

林夏順著手指方向看去，心臟猛地一沉。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一個穿黑色校服的男生獨自占據(jù)整張課桌——是音樂班的陳默，全校聞名的鋼琴特長生。此刻他正低頭擺弄耳機線，碎發(fā)垂下來遮住眼睛，像把自己關(guān)在透明的玻璃罩里。

課桌只有正常的三分之二寬。陳默默默把樂譜往自己這邊攏了攏，騰出二十厘米的空隙。林夏側(cè)身擠進去時，右手肘不小心碰到他的左臂，兩人同時觸電般彈開。

"對不起！"她脫口而出，卻看見男生耳尖迅速泛紅。他摘下一邊耳機遞過來，動作僵硬得像在遞交什么危險物品。

耳機里流淌著德彪西的《月光》。林夏瞪大眼睛："第三樂章轉(zhuǎn)調(diào)那段..."她下意識哼出正在播放的旋律，男生的手指突然懸在樂譜上方停住了。

"你能聽出來？"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聲音比想象中清透，像冰鎮(zhèn)過的山泉水。

第二章 星空暗號

開學第二周，林夏發(fā)現(xiàn)了陳默的秘密。

數(shù)學課上，老師正講解著三角函數(shù)，陳默的筆記本攤開在兩人中間。他的筆記工整得近乎刻板，每個公式都用直尺畫線隔開，像樂譜上的小節(jié)線。但在頁腳處，林夏瞥見了一個小小的涂鴉——一片星空，北斗七星的勺柄處多了一顆不存在的星星。

她的呼吸停滯了一秒。翻開自己的速寫本，上周畫的星空速寫角落里，她用鉛筆畫了同樣的圖案，多出的那顆星星位置分毫不差。

"你..."她壓低聲音，"為什么畫這個？"

陳默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在筆記本邊緣寫道："小時候和一個人約定的暗號。"

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七歲那年夏天，少年宮天文館里，一個瘦小的男孩曾和她約定用這個圖案相認。

第三章 調(diào)座風波

"你們倆上課總說話，必須調(diào)開。"一個月后，班主任李老師宣布了新的座位表。

林夏看著名單上自己和陳默被分到教室對角線的兩端，胃部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她偷瞄陳默，男生正低頭整理書本，碎發(fā)遮住了表情。

"明天開始執(zhí)行。"李老師敲敲講臺，"現(xiàn)在把桌子挪開。"

全班拖動桌椅的刺耳聲中，林夏感覺眼眶發(fā)熱。她假裝揉眼睛，卻看見陳默的手指死死摳住桌沿，指節(jié)泛白。

第二天清晨，她早早到校，發(fā)現(xiàn)陳默已經(jīng)坐在原位，正用橡皮擦拭桌面。見她進來，他迅速收起橡皮，但林夏還是看到了——他在課桌上刻了一道淺淺的刻度線，旁邊寫著"42.7cm"。

"這是什么？"她忍不住問。

陳默的耳朵紅了："課桌...對角線的長度。"

調(diào)座位時，李老師皺眉看著他們："你們兩個怎么回事？"林夏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緊緊抓著桌沿，而陳默...陳默的眼睛里竟然有淚光。

"老師，"陳默突然舉手，聲音沙啞，"我近視，坐后面看不清。"

第四章 冬至告白

冬至那天，全校停電。放學后，林夏被鎖在漆黑的器材室里——她來還籃球，卻趕上電工維修斷電?？謶窒癯彼阌縼頃r，門突然被推開，一道手電光照進來。

"有人嗎？"是陳默的聲音。

"我在這！"林夏幾乎哭出來。

手電光照到她臉上，陳默快步走來，卻在距離她一米處停住。黑暗中，他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門鎖壞了，"他說，"維修工說要一小時才能修好。"

林夏摸索著坐下，陳默也慢慢坐在她對面。手電光熄滅后，黑暗像毯子一樣包裹住他們。不知過了多久，陳默突然說：

"你頭發(fā)...有陽光的味道。"

林夏的心跳快得發(fā)疼。她想說點什么，卻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和電工的吆喝。燈光突然亮起，刺眼的光線中，她看見陳默已經(jīng)退到了器材室另一端，恢復了那副疏離的模樣。

但那一刻，林夏確信自己看到了他眼中未說出口的千言萬語。

第五章 輿論風暴

校園論壇突然爆出帖子：《音樂班那個裝清高的特長生，吊著文科班的女生好玩嗎？》

有人匿名爆料陳默"集訓期間和多個女生曖昧"，附上他和女隊友的合照。林夏不信，但陳默突然斷了聯(lián)系。

林夏在琴房找到陳默留下的樂譜，發(fā)現(xiàn)最后一頁寫滿了"對不起"，但被墨水涂掉了大半。

陳默回校后，兩人座位被徹底調(diào)開，他不再主動找她，林夏在日記里寫："我們之間，只剩下課間走廊的擦肩。"

第六章 畢業(yè)車站

高考后，林夏收到南方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陳默放棄了維也納音樂學院的保送資格。

畢業(yè)典禮上，陳默作為代表發(fā)言："有些函數(shù)永遠無解，就像..."突然改口成校訓，話筒收到他急促的呼吸聲。

車站分別那天，林夏的列車先開。陳默突然追著啟動的火車跑了十幾米，嘴唇開合說著什么。隔著玻璃，林夏只看見他泛紅的眼眶。

十年后同學會，蘇晴遞給林夏一疊照片——全是高中時陳默偷拍她的背影，每張背面都寫著日期和天氣。

林夏在音樂APP上聽到陳默的新專輯，最后一首是純音樂，名字叫《42.7cm》——他們曾經(jīng)課桌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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