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門口的梧桐葉被秋風吹得簌簌作響,我盯著手機屏幕上母親發(fā)來的消息:"禮服換珍珠白那套,弘凡喜歡素凈。"指腹在鍵盤上懸了很久,最終只回了個"好"。無名指上的鉆戒是今早父親親自給我戴上的,冰涼的鉑金圈硌得人生疼,像道無形的枷鎖。
"蘇小姐?"
清冽的男聲從身后傳來,我轉身時撞進一雙深潭般的眼睛。藏青色西裝剪裁得體,腕間的百達翡麗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正是財經(jīng)雜志上常出現(xiàn)的那張臉——黃子弘凡,黃氏集團最年輕的總裁,也是我即將在法律意義上共度余生的丈夫。
他身旁站著個戴眼鏡的年輕人,趕忙遞上文件夾:"這是婚前協(xié)議和相關文件。"
"謝謝。"我主動伸手,余光瞥見黃子弘凡微怔的神情。他的手比我想象中要溫暖,指節(jié)上有淡淡的繭,想來是常年握高爾夫球桿的緣故。
領證處的阿姨對著我們笑出細紋:"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結婚都這么冷靜。"她看著黃子弘凡手中的文件袋調侃,"不像我們那時候,結婚證都是揣在兜里跑著去領的。"
打印機吐出結婚證的瞬間,我聽見自己心跳如鼓。照片上的兩個人肩并著肩,卻像隔了一堵無形的墻。黃子弘凡的簽名剛勁有力,在"男方簽字"處落下最后一筆時,我忽然想起大學時偷偷看過的他的采訪——那時他說,黃氏從不在沒有利潤的項目上投資。
"要喝水嗎?"小崔不知何時遞來一瓶礦泉水,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子干得冒煙。指尖觸到瓶身時,黃子弘凡忽然開口:"蘇小姐的手在抖。"
我慌忙捏住瓶蓋,礦泉水瓶發(fā)出輕微的 crunch 聲:"大概是...有點冷。"
他沒再接話,低頭翻看手中的協(xié)議。我趁機打量他的側臉,鼻梁挺直如刀削,唇線繃得筆直,倒像是來簽商業(yè)合同而非結婚證的。直到小崔輕聲提醒:"黃總,蘇小姐的名字在第二頁。"
簽字時筆尖在紙上洇開個墨點,我懊惱地咬住下唇。黃子弘凡忽然伸手,指尖掠過我手背:"這里要按手印。"他的聲音很輕,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溫柔,讓我想起父親在董事會上指點江山的模樣。
走出民政局時已近正午,小崔捧著兩本紅本本正要開口,黃子弘凡忽然說:"你先回公司,我和蘇小姐去吃個午飯。"
餐廳是黃子弘凡選的,在頂樓旋轉餐廳。落地窗外是鱗次櫛比的寫字樓,陽光透過玻璃落在餐桌上,銀制刀叉閃著冷光。我盯著菜單上的法文發(fā)怔,他忽然說:"這里的惠靈頓牛排不錯,要試試嗎?"
"好。"我放下菜單,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桌布邊緣,"其實...你可以叫我念念。"
他抬眼,眸子里有細碎的光:"好,念念。"這個名字從他口中說出,竟比想象中要柔軟許多,"我聽蘇伯父說,你在學油畫?"
"嗯,在美院讀研究生。"提到專業(yè),我終于放松些,"不過現(xiàn)在可能要休學了。"
刀叉切牛排的聲音在安靜的餐廳里格外清晰,黃子弘凡忽然說:"不必。黃氏有自己的藝術基金會,你可以繼續(xù)你的學業(yè)。"他的語氣很淡,卻帶著某種不容拒絕的篤定,"聯(lián)姻是兩個家族的事,你的生活不該被改變。"
我忽然想起今早父親在書房說的話:"弘凡是個拎得清的人,你別想著去改變他,做好你的蘇太太就行。"此刻看著對面慢條斯理用餐的男人,忽然覺得他像幅被裝在鎏金相框里的畫,精致得讓人不敢觸碰。
"為什么同意聯(lián)姻?"話出口才驚覺自己太過直接,我慌忙低頭喝了口湯,卻被燙得舌尖發(fā)麻。
黃子弘凡遞來紙巾,指腹掠過我手背時停留了半秒:"黃氏需要蘇氏的港口資源,蘇氏需要黃氏的資金鏈。"他擦拭著自己的唇角,動作優(yōu)雅得像是在參加董事會,"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干涉你的生活,除非..."
"除非什么?"
他忽然笑了,這是今天第一次看見他的笑容,像冬雪初融時的陽光:"除非你需要我干涉。"
飯后他堅持送我回家,賓利在蘇家別墅前停下時,我忽然想起什么:"你的助理…是不是認識我?"領證時小崔看我的眼神,總帶著些欲言又止的意味。
黃子弘凡的手指在方向盤上頓了頓:"他妹妹是你的學生,去年在美院旁聽時受過你照顧。"他轉頭看向我,暮色中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所以不必擔心,他會把你照顧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