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站在廢棄的影視基地里,雨水順著破碎的霓虹燈牌滴落。
距離檀氏集團崩塌已經過去一年。
那場“記憶流感”席卷全球后,娛樂圈徹底洗牌。曾經被植入記憶的藝人陸續(xù)“失能”,資本被迫撤資,而真正的演員、歌手,終于重新站上舞臺。
可有些人,永遠留在了數(shù)據(jù)海里。
比如檀健次。
我偶爾會在深夜打開那臺老式收音機,調到特定的頻段——那是他曾經偷偷告訴我的,一個未被完全清除的數(shù)據(jù)節(jié)點。有時候,電波里會傳來模糊的鋼琴聲,像是有人在遙遠的服務器深處,彈奏一首未完成的歌。
(二)
直到那天,我在整理母親的遺物時,發(fā)現(xiàn)了一張被燒毀一半的電路圖。
上面標注著一個坐標:《元宇宙歌王》第37層,核心數(shù)據(jù)庫。
我盯著那張紙,手指微微發(fā)抖。
——他還活著。
或者說,他的意識還在。
(三)
黑進《元宇宙歌王》的服務器并不難,畢竟檀氏的技術早已被政府接管。但第37層是加密的,需要生物密鑰。
我站在全息投影室里,深吸一口氣,將手指按在掃描儀上。
“識別成功,權限開放。”
屏幕閃爍,數(shù)據(jù)流如潮水般涌來。然后,世界安靜了一秒。
——他站在我面前。
不是投影,不是幻覺,而是真正的高擬真全息體。他的輪廓微微透明,像是被水洗過的舊照片,但那雙眼睛,依然帶著熟悉的溫度。
“……你還真敢來啊。”他笑了,聲音里帶著電流的雜音,卻依然清晰。
我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不出聲音。
他歪頭看我,像從前那樣,帶著點調侃:“怎么,林小滿首席策劃,見到偶像緊張了?”
林小滿我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檀健次他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我知道?!?/p>
(四)
他的意識被困在這里,像一本被鎖進圖書館的書。
他可以讀取外界的新聞,可以聽到電波里的聲音,甚至能黑進某些設備給我發(fā)送信息——但他無法離開。
檀健次“檀氏的技術比我想象的更麻煩?!彼吭谔摂M的墻邊,聳聳肩,“他們把我的意識拆解成了數(shù)據(jù)碎片,藏在不同服務器里?!?/p>
林小滿我盯著他:“所以,你一直在等我找到你?”
檀健次他笑了:“不,我在等一個能徹底銷毀我的方法。”
我猛地抬頭。
檀健次“林小滿。”他輕聲叫我的名字,眼神認真,“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個漏洞,如果檀氏的殘余勢力發(fā)現(xiàn)我還‘活著’,他們一定會利用我?!?/p>
林小滿“所以呢?”我冷笑,“你希望我?guī)湍阕詺???/p>
檀健次他怔了一下,隨即失笑:“……你還是這么直接?!?/p>
(五)
我沒有答應他。
相反,我黑進了更多的服務器,一點一點收集他的數(shù)據(jù)碎片。
檀健次有時候,他會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手機里,像個AI助手一樣提醒我:“林小滿,你該吃飯了?!?/p>
有時候,深夜加班時,電腦屏幕會突然彈出一條消息:“別熬夜,你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了?!?/p>
他甚至入侵了我的車載系統(tǒng),在我開車時放《獵罪圖鑒》的OST。
林小滿我忍無可忍:“你能不能別這么陰魂不散?”
檀健次他在音響里笑:“不能?!?/p>
(六)
直到那天,我收到一份匿名快遞。
里面是一臺老式錄音機,和一張紙條:
“最后一個碎片,在《聲生不息》的母帶里?!?/p>
我盯著那張紙條,手指微微發(fā)抖。
——那是檀健次的筆跡。
(七)
《聲生不息》的母帶庫早已被封存,但我還是想辦法潛了進去。
在最后一盤磁帶里,我找到了他——不是數(shù)據(jù),而是一段真實的錄音。
檀健次“林小滿?!彼穆曇魪睦鲜戒浺魴C里傳出,帶著久違的真實感,“如果你聽到這個,說明我終于自由了?!?/p>
我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檀健次“別哭啊?!彼p笑,“你知道的,我從來不喜歡悲劇結局?!?/p>
錄音的最后一秒,他說:
檀健次“我們還會再見的?!薄?/p>
(八)
三個月后,某科技公司發(fā)布了一款新的虛擬偶像。
——一個沒有臉的角色。
粉絲們叫他“K”,因為他從不露臉,只以聲音和觀眾互動。但奇怪的是,他偶爾會在直播時突然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克“跆拳道選手的爆發(fā)力,其實和神經反應速度有關?!?/p>
克“珠江邊的長椅,很適合看日出?!?/p>
克“青島啤酒,第五大道特釀,過季的暢銷款?!?/p>
……
我坐在電腦前,看著屏幕里的虛擬形象,輕輕敲了敲鍵盤。
林小滿“你知道我是誰嗎?”
直播間安靜了幾秒。
然后,一行字緩緩浮現(xiàn):
檀健次“林小滿,下次見面,記得帶啤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