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漫翻個身，面對著他，燭光映得她眉眼間憂心忡忡：“承煜五歲時，《千字文》都背全了。瑾兒倒好，整日里蟲蟲蟲，往粥里放蚯蚓，管御賜紫砂壺叫壺爺爺……”她越說越愁，“這要傳出去，人家不得笑話公主和將軍生了個傻兒子？”

葉云溪樂了，湊過去親她額頭：“我當(dāng)什么事。放心，隨我，傻不了?！?/p>

穆云漫挑眉：“隨你？你五歲時雖然皮，可沒這么……”她斟酌用詞，“這么天馬行空?！?/p>

葉云溪眼神飄忽：“那你是沒見我六歲那年，把先帝的鸚鵡染成綠色，非說它是樹上成的精?！?/p>

穆云漫：“……”

她瞇起眼：“葉云溪，你剛才說，瑾兒這樣是‘隨我’？”

葉云溪后背一涼，趕緊摟緊媳婦兒：“口誤！絕對是口誤！我的意思是他這……這赤子之心！對，赤子之心！隨你！你小時候肯定也這么天真爛漫，冰雪可愛！”

穆云漫被他逗笑，捶他一下：“少來！我小時候規(guī)矩大著呢，嬤嬤盯得緊，哪敢捉蟲玩?！?/p>

“那是他們沒發(fā)現(xiàn)！”葉云溪來了精神，開始胡謅，“我聽說啊，某位小公主三歲時，把胭脂調(diào)進墨汁里，畫得御書房滿墻紅花，非說是替父皇批奏折……”

穆云漫臉一紅：“你聽誰胡說八道！”

“岳母大人親口所言！”葉云溪得意道，“還說你把蟈蟈籠藏繡枕底下，半夜蟈蟈叫，嚇得宮女滿屋抓……”

“葉云溪！”穆云漫撲過去捂他的嘴，羞惱交加，“那是我四叔家堂妹干的！”

兩人笑鬧作一團，中間夾著個小承瑾，被顛得迷迷糊糊哼唧。穆云漫趕緊拍撫兒子，瞪了丈夫一眼：“輕點！吵醒了你哄！”

葉云溪嘿嘿笑，大手也覆上兒子后背，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所以說，孩子皮一點怎么了？說明腦子活泛！總比那等木頭疙瘩強?！?/p>

穆云漫嘆口氣，手指卷著兒子軟軟的頭發(fā)：“理是這么個理，可我這心里總不踏實。你看他整日里蟲來蟲去，學(xué)問半點不進，將來可怎么辦？”

“急什么？”葉云不以為意，“我像他這么大時，字認(rèn)不得一籮筐，整天就想著爬樹掏鳥窩，我爹娘愁白了頭。后來不也照樣當(dāng)將軍，娶公主？”他湊近些，壓低聲音，熱氣呵在她耳畔，“還能生出這么機靈的崽?！?/p>

穆云漫耳根發(fā)熱，嗔他一眼：“沒正形！”心里那點愁緒卻散了大半。她低頭看著兒子睡得紅撲撲的小臉，忍不住輕笑：“也是，傻人有傻福。你看他今日，竟真把爹哄得陪他玩了一下午蟲?！?/p>

想到公公對著條蚯蚓稱兄道弟的場面，穆云漫就忍俊不禁。

葉云溪也笑：“爹那是被孫子拿捏了。你沒見娘今日念佛時，嘴角都是彎的?！彼D了頓，聲音柔和下來，“漫兒，孩子有孩子的緣法。瑾兒心思純善，赤誠天真，這比什么都強。學(xué)問武功，慢慢教便是。咱們護著他，讓他多快活幾年，不好嗎？”

穆云漫靠進他懷里，輕輕“嗯”了一聲：“就是辛苦爹娘了。”

“他們樂意著呢?！比~云溪摟緊她，“再說，不是還有咱倆？明日我休沐，親自教他認(rèn)字?！?/p>

穆云漫抬頭，眼神懷疑：“你教？別又把‘天地玄黃’教成‘蟲蟲爬爬’。”

葉云溪：“……夫人，給點面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