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云溪也不再玩笑，只是收緊了手臂，下頜抵著她發(fā)頂，無聲地嘆息。他能感覺到肩頭的濕熱，感受到她身體細微的顫抖。他知道，這次是真的嚇到她了。

良久，穆云漫才帶著濃重的鼻音悶悶開口：“怎么傷的？”

葉云溪知道瞞不過，便簡化了兇險，只道：“攻城時不小心中了支冷箭，已經(jīng)及時處理了。軍醫(yī)手藝好，你看，疤都快消了?！?/p>

“騙鬼，”穆云漫抬頭，眼圈紅腫地瞪他，“這疤沒有半年根本長不成這樣！葉云溪，你昏迷了多久？高燒了幾日？傷口潰爛剜了幾次肉？”她越說聲音越顫，顯然是懂這些的。

葉云溪啞然，只得老實交代：“……躺了半個月才能下地。漫兒，真的沒事了，你看我現(xiàn)在不是生龍活虎？”他試圖展示手臂肌肉，卻牽動了傷處，忍不住輕輕“嘶”了一聲。

穆云漫立刻不敢動了，緊張地扶住他：“別亂動！”她眼底滿是心疼和責備，小心翼翼地檢查他衣襟下的繃帶是否完好，“藥換了沒有？還疼不疼？要不要叫太醫(yī)？”

“換了換了，不疼了，深更半夜叫什么太醫(yī)。”葉云溪享受著妻子的緊張，心里又暖又澀，忍不住低頭吻了吻她濕漉漉的眼睫，“別哭了，嗯？看你哭，我這心里比挨箭還難受?！?/p>

穆云漫吸了吸鼻子，強忍住淚意，手指依舊輕輕撫著那道疤，低聲道：“葉云溪，你記著，你這命不只是你自己的。你有爹娘，有瑾兒，有承煜……還有我。你若敢有事……”她哽住，說不下去。

“不敢，絕對不敢。”葉云溪鄭重保證，握住她的手按在心口，“感受到了嗎？它跳得好好的，還得陪你幾十年，看著瑾兒娶媳婦，看著承煜那小子當?shù)?，還得跟你吵吵鬧鬧到白頭呢。”

穆云漫終于被他逗得扯出一點極淡的笑紋，雖然眼圈還是紅的。她依偎在他懷里，聽著那堅實的心跳，指尖下的疤痕依舊刺目，卻不再是冰冷的恐懼，而變成了他確確實實活著、回到她身邊的證明。

夜更深了，燭火漸漸微弱。

兩人相擁而眠，穆云漫的手一直輕輕搭在他的傷處，仿佛這樣就能守護那曾瀕臨破碎的生機。葉云溪睡得沉，歸來后第一次徹底放松下來，眉宇間還帶著一絲疲憊，卻無比安穩(wěn)。

窗外月光無聲，溫柔地籠罩著相擁的兩人，那道猙獰的疤痕隱在陰影里，不再可怖，只成為這個夜晚，以及往后無數(shù)個夜晚里，彼此相依的沉默注腳。

葉云溪覺得自己快長毛了。

自從那夜傷疤“敗露”，他在穆云漫眼里就成了個琉璃娃娃，碰不得，摔不得，連大聲說話都怕驚著他。

“夫人，我真沒事了?！彼噲D掙扎，指著窗外生龍活虎揮著木劍的小兒子，“你看瑾兒都能上房揭瓦了，我好歹是他爹！”

穆云漫正低頭繡花，聞言眼皮都沒抬：“瑾兒沒挨過穿心箭?！?/p>

葉云溪：“……”

他湊過去，腆著臉笑：“那……讓我去院子里練練刀？就一會兒！我保證不發(fā)力，就比劃比劃招式！”

穆云漫放下繡繃，瞥他一眼：“行啊?！?/p>

葉云溪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