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漫病倒的消息,是在一個雪夜傳來的。
葉云溪剛從軍營回來,一身寒氣還沒抖落,就見管家連滾帶爬沖進來:“將軍!公主……公主暈在御書房了!”
葉云溪腦子嗡的一聲,轉(zhuǎn)身就往宮里沖,連披風(fēng)都忘了拿。
御書房里亂作一團。太醫(yī)哆哆嗦嗦診脈,宮女們端著熱水進出,新帝——曾經(jīng)的二皇子,如今的皇帝穆云宏,正搓著手團團轉(zhuǎn),嘴里念叨:“完了完了……妹夫要宰了我……”
葉云溪一把推開他,撲到榻前。穆云漫臉色蒼白地昏睡著,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唇瓣干裂,呼吸微弱得幾乎看不見起伏。
“怎么回事?!”葉云溪扭頭怒吼,眼睛紅得嚇人。
穆云宏結(jié)結(jié)巴巴:“漫、漫兒連批了三日奏折……說北境糧草要緊……我不讓她熬,她非不聽……”
葉云溪牙關(guān)咬得咯咯響,強壓著火氣問太醫(yī):“如何?”
太醫(yī)擦汗:“公主是積勞成疾,心血耗損太過……若再晚半日,恐傷根本??!”
葉云溪眼前一黑,踉蹌一步,被趕來的葉承煜扶住。
“爹!娘怎么樣?”葉承煜聲音發(fā)顫。
葉云溪沒答,只死死盯著皇帝:“穆云宏,我媳婦要是有事,我拆了你的金鑾殿!”
皇帝嚇得一哆嗦:“我、我這就讓太醫(yī)用藥!用最好的藥!”
穆云漫昏睡了兩天兩夜。
葉云溪寸步不離地守著,喂藥擦身全不假手他人?;实勖咳諄硖讲。急蝗~云溪殺人似的眼神瞪回去。
第三日清晨,穆云漫終于悠悠轉(zhuǎn)醒。
“水……”她聲音沙啞得像破鑼。
葉云溪紅著眼眶喂她喝水,手抖得灑了半杯。
“哭什么……”穆云漫虛弱地扯出個笑,“又沒死……”
葉云溪把臉埋進她掌心,肩膀微微發(fā)抖:“漫兒……咱不干了……什么監(jiān)國什么江山,誰愛要誰拿去!”
穆云漫輕撫他頭發(fā):“傻話……二哥他……”
“別提他!”葉云溪抬頭,咬牙切齒,“他穆家的江山,憑什么折騰我媳婦?!”
正說著,皇帝探頭探腦進來,手里捧著碗?yún)骸奥盒蚜??哥給你燉了湯……”
葉云溪抄起枕頭砸過去:“滾!”
皇帝躲開枕頭,訕訕道:“妹夫,消消氣……朕已經(jīng)下旨,讓漫兒靜養(yǎng)三個月,朝政……朝政朕自己來!”
穆云漫愣住:“二哥你……”
皇帝挺起胸脯,努力擺出威嚴(yán)架勢:“朕是皇帝!總不能一直靠妹妹!”
葉云溪冷笑:“你行嗎?別三天就把國庫敗光了!”
皇帝臉一紅:“朕……朕有太傅輔佐!再說還有妹夫你……”
“想都別想!”葉云溪打斷,“我要陪媳婦!”
穆云漫看著哥哥難得認(rèn)真的表情,輕輕拉住丈夫的手:“云溪,讓二哥試試吧。”
皇帝真的開始親政了。
第一日,他坐在龍椅上聽朝臣吵架,聽了半個時辰,睡著了。
第二日,他試圖批奏折,把請安折子批成“朕安,你滾”,被太傅揪著耳朵罵。
第三日,北境急報,西羌異動?;实蹏樀貌铧c鉆桌底,連夜跑將軍府砸門:“妹夫!救命!”
葉云溪黑著臉開門:“又怎么了?”
皇帝舉著軍報抖成篩子:“羌人打來了!怎么辦怎么辦?”
葉云溪搶過軍報掃了一眼,嗤笑:“小股流寇搶糧,也值得你慌成這樣?”他提筆唰唰寫了幾行字,“調(diào)隴西軍巡邊,開官倉放糧,再讓趙誠去嚇唬嚇唬他們——滾吧!”
皇帝捧著“救命錦囊”,如獲至寶地跑了。
穆云漫靠在榻上嘆氣:“二哥這樣……真能行嗎?”
葉云溪給她掖好被角:“逼到絕路,豬都能上樹?!?/p>
果然,半月后,西羌退兵?;实鄣靡庋笱髞硌Γ骸奥?!朕把羌人嚇跑了!”
穆云漫笑問:“二哥用的何計?”
皇帝卡殼:“就、就按妹夫說的辦……”
葉云溪翻白眼:“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