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給繁華的皇宮披上一層詭異的黑紗,將宮內(nèi)宮外隔絕成兩個世界。
宮外車水馬龍,煙火繁華;宮內(nèi)卻暗流涌動,殺機(jī)四伏。
浣衣房深處,沈昭瑟縮在角落,周圍是如山的臟衣,熏天的惡臭。
她是浣衣局最不起眼的浣衣婢,每日里只能見到那永遠(yuǎn)也洗不完的衣物和永遠(yuǎn)也燒不完的熱水。
她的手指已被冷水泡得發(fā)白,皮膚龜裂,指縫間滲出絲絲血跡。
她的世界里只有灰頭土臉,只有冰冷的石板路、臟污的衣裳和無盡的勞碌。
父母早逝,兄弟姐妹各自為生計奔波,無人能為她做主,無人能為她抵擋厄運(yùn),她便只能如飄零的浮萍一般,任憑命運(yùn)的浪潮將自己卷至無盡的黑暗之中。
此刻,她被五花大綁,粗糙的麻繩勒得她手腕生疼,甚至隱隱滲出血跡,可她卻連呼喊的資格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著國師玄奕緩步走向自己。
國師玄奕面容枯黃,形容枯槁,他眼神陰鷙,似兩簇燃燒的鬼火,透著森然的寒意。
他緩步走向前,每一步都似踏在沈昭的心上,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手中玉碗溫潤如脂,可盛在其中的液體卻詭異無比,散發(fā)著淡淡的腥臭。
這腥臭之氣縈繞鼻端,仿若能勾起人最深層的恐懼,令人作嘔。
沈昭渾身顫抖,死死咬住下唇,唇角沁出點(diǎn)點(diǎn)血絲,也渾然不覺。
她只知此刻若是掙扎,定是死路一條。
玄奕國師停在她身前,嘴角勾起一絲譏誚的笑。
“沈昭,你可知,這胎記一旦烙上,你便永世不得超生,只能被困在這宮中,成為那已故貴妃的影子,永遠(yuǎn)活在黑暗里?!?/p>
他聲音低沉,每一個字都似重錘,將沈昭最后的希望生生敲碎。
沈昭拼命搖頭,淚水奪眶而出,那眼淚混著臉上的污垢,在灰撲撲的臉頰上劃出道道泥痕。
“求求你,大人,我只是一介浣衣婢,手無縛雞之力,從不參與宮中任何爭斗,與世無爭,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度完這余生。您放過我吧,我不想被卷入這漩渦之中?!?/p>
她聲音嘶啞,帶著無盡的哭腔,可在這權(quán)力至上、弱肉強(qiáng)食的深宮之中,她的祈求不過是個笑話。
玄奕國師眼中閃過一絲不耐。
“廢話少說,這宮廷之中,哪有你能做主的事。你不過是個任人擺布的棋子罷了。”
他纖長的手指一抖,那碗中詭異的液體便傾倒在沈昭手腕上。
剎那間,灼熱的疼痛如潮水般席卷而來,似有千萬只螞蟻噬咬著她的皮肉,又似炭火在皮膚上灼燒,沈昭痛得幾欲昏厥,卻只能咬牙苦忍,發(fā)出一聲悶哼。
那液體迅速蔓延開來,所到之處,皮膚瞬間泛起詭異的紅色,如一條妖艷的毒蛇蜿蜒而上,勾勒出一道猙獰的印記。
這印記在昏暗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令人不安的光芒,仿若有了自己的靈魂,要吞噬這世間的一切光明。
玄奕國師滿意地看著那印記,嘴角笑意更濃。
“這胎記,遇酒則顯紅,足以以假亂真,瞞過所有人?!?/p>
他的話語中帶著滿滿的自信和傲慢,仿若他已經(jīng)掌控了一切。
沈昭卻只覺絕望如潮水般涌來,將她徹底淹沒。
她知道,自己的一生,都將在這驚濤駭浪之中苦苦掙扎。
深夜,暴君蕭燼攜著金絲棗糕踏入貴妃寢宮。
他腳步輕靈卻急切,似在奔赴一場期盼已久的幽會。
寢宮內(nèi)燭光搖曳,光影婆娑,給這寂靜的夜增添了幾分詭異的氛圍。
蕭燼陛下喚了一聲“貴妃”,可當(dāng)他掀開被子,期待已久的溫柔面容卻是一片死寂。
沈昭的尸身僵臥在床,雙眼圓睜,滿是驚恐,手腕處的捆綁痕跡在慘白的肌膚上格外刺目,似在無聲控訴著這宮廷的殘酷。
蕭燼陛下心中一沉,那股似被冷水潑面的驚悸瞬間充斥心間。
他慌忙探向沈昭鼻息,可迎接他的只有冰冷的死寂。
蕭燼陛下額角青筋暴起,目中驚惶難掩。
他定睛瞧見沈昭手腕的捆綁痕跡,心中不安似滾雪球般愈滾愈大。
他暴喝一聲:“來人,速傳玄奕國師!”
聲音在寢宮內(nèi)炸響,驚飛了夜宿檐下的黃鶯。
玄奕國師匆忙趕來,面上驚惶難掩。
“陛下,這究竟是……”
他話音未落,就被蕭燼陛下凌厲的目光打斷。
蕭燼陛下指向沈昭手腕,寒聲道:“貴妃死了,且她手腕上的捆綁痕跡,你給朕個解釋?!?/p>
玄奕國師生如死灰,撲通跪地,連聲稱冤:“陛下,臣冤枉,臣對貴妃忠心耿耿,怎敢對她有何不敬?定是有人陷害?!?/p>
蕭燼陛下冷哼:“玄奕國師,你最好說實(shí)話,否則別怪朕不念舊情?!?/p>
玄奕國師心驚膽戰(zhàn),忙道出實(shí)情:“陛下,臣確為貴妃偽造過胎記,那胎記由巫族骨灰與牡丹花汁混合而成,遇酒會紅,本為掩蓋破綻,絕無加害貴妃之意?!?/p>
蕭燼陛下面色稍霽,目中精光閃爍:“巫族骨灰?你可知這禁物觸之可致滅族之禍?”
玄奕國師顫抖著解釋:“陛下,臣這也是為保貴妃身份萬無一失。巫族骨灰力量強(qiáng)大,能遮掩一切瑕疵?!?/p>
蕭燼陛下沉默許久,目中既有懷疑又有深思。
他冷哼一聲:“朕且信你一次。若日后查明貴妃之死與你有關(guān),必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p>
隨即拂袖而去,徒留玄奕國師在原地瑟瑟發(fā)抖,如墜冰窟。
(一個時辰前)
沈昭被玄奕國師領(lǐng)至貴妃寢宮,那雕梁畫棟、富麗堂皇的宮殿,在沈昭眼中卻似是囚禁猛虎的牢籠,華麗卻透著森冷的威壓。
她每走一步,那身華服就似重如千斤,壓得她脊背發(fā)酸。
她抬頭望著銅鏡,鏡中的自己身著貴妃華服,頭戴珍珠寶飾,可那雙眼睛卻依舊驚恐而迷茫。
她何嘗不想逃離此地,回到那雖苦卻安生的浣衣房?可命運(yùn)的巨輪已然轉(zhuǎn)動,她只能被迫卷入這場宮廷的漩渦之中。
玄奕國師站在她身后,目光如刀,將她每一個細(xì)微的動作都盡收眼底。
“沈昭,你此刻起便是貴妃。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需與她如出一轍,不,要比她更甚,不然你我皆難逃一死?!?/p>
他聲音陰鷙,每一個字都似帶著冰碴,劃過沈昭的心尖。
沈昭身體一僵,顫抖著點(diǎn)頭:“我知曉了,我會拼盡全力?!?/p>
她心中悲苦,可在這深宮之中,誰又能真的掌控自己的命運(yùn)呢?她不過是個任人擺布的木偶,只能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玄奕國師從懷中取出玉瓶,倒出藥水滴于沈昭腕間。
藥水觸膚,瞬間發(fā)出刺鼻氣味,如燒焦毛發(fā)之味,令人作嘔。沈昭手腕處似被火炭灼燒,鉆心的疼痛順著血管蔓延至全身。
她死死咬住下唇,指節(jié)因過度用力而泛白,可她不敢有絲毫動作。
那詭異的胎記在藥水作用下泛起紅光,如暗夜中閃爍的鬼火,詭異而妖異。
玄奕國師面色驟變,驚呼:“這胎記有問題,我明明……”
沈昭聞聲,心中如墜冰窟。
她知曉,這胎記若是露餡,那她的命恐怕就要葬送在這深宮之中。
可此刻,她只能強(qiáng)忍著劇痛,拼盡全力維持貴妃的儀態(tài)。
汗水順著她的鬢角滑落,浸濕了鬢邊的珠釵,可在她眼中,卻只有一片決然。
她深知,自己此刻若是退縮,便是死路一條。
而這深宮之中,又有誰會在乎一個浣衣婢的生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