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站在原地,聽著皇帝那句“朕的‘皇后’,還沒到該死的時候”,心頭猛地一震。
皇后”二字,從他口中吐出,仿佛卻不是喚她,而是指的魏嬿婉。
她指尖微微發(fā)顫,臉上卻依舊維持著那抹淡漠的神情,仿佛方才那一瞬的心神激蕩,從未存在過。
他的弘歷哥哥,也早已不是她記憶中那個與她共賞紫禁城四季的少年郎,而是被權欲與寵愛蒙蔽了雙眼的帝王乾隆。
“來人,送烏拉那拉氏回翊坤宮,好生看管,不得苛待?!边M忠揮了揮手,語氣淡漠,仿佛只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殿中侍衛(wèi)得了令,立刻上前,恭敬卻不容抗拒地將如懿圍住。
如懿緩緩抬頭,最后一次望向那個坐在龍椅之上、神情復雜、目光卻始終停留在魏嬿婉身上的男人。
“皇上,”她輕啟朱唇,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殿中每一個人的耳中,“臣妾自問,從未負您。即便今日您要臣妾死,臣妾也無怨。但臣妾只求您記住一句話——得人心者得天下,失真心者,終將孤獨?!?/p>
如懿不再多言,她挺直了背脊,任由侍衛(wèi)將她帶出養(yǎng)心殿。
殿門緩緩合上,將那對依偎在一起的身影隔絕在外。
——翊坤宮——
翊坤宮依舊如往日般華美,卻因主子的失勢,而顯得格外冷清。
如懿被送回宮中后,并未被打入冷宮,也未上鐐銬,只是被禁足,宮門緊閉,外頭守著幾個面無表情的侍衛(wèi),里頭則多了幾雙窺探的眼睛——那是宮中其他妃嬪派來的人,等著看這位曾經高高在上滿州貴女寶親王側福晉如懿的笑話。
如懿坐在窗前,手中捧著一盞早已涼透的茶,目光落在遠處的宮墻上,眼神空洞。
海蘭死了,皇后——那個曾經與她并肩的女人,也死了。而害死她們的魏嬿婉,卻依舊寵冠六宮。
不!
如懿自己給自己洗腦著。
對!
沒錯!
她早該想到的!
當年太后曾多次暗示,甚至明言,大清的皇后,需得是“溫婉賢淑、能母儀天下”之人,而非如魏嬿婉那般心思深沉。
彼時她不解,后來她才隱約明白,太后話中的人,不就是指她自己嗎?
她出身高貴,又人淡如菊。
富察氏曾以為,她以真心換真心,以一生深情,換他一世相守??傻筋^來,她不過是弘歷哥哥權衡利弊后,不得不娶的皇后,是他政治棋盤上的一枚棋子。
而我,才是他真正放在心尖上的人。
“娘娘?!币幻m女輕聲走進來,手中端著一碗熱湯,“天涼了,您喝點熱湯吧?!?/p>
如懿回過神,接過湯碗,指尖微微一頓,將湯碗放在一旁。
她反而仰頭將那碗早已涼透的茶一飲而盡,苦澀在舌尖蔓延,正如她的心。
“你去打聽一下,海蘭的喪儀,可曾辦妥?還有,皇后的……”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恨意,“先皇后可還有人記得?”
宮女點頭,低聲道:“娘娘放心,奴婢會去辦妥的?!?/p>
如懿閉上眼,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她知道——她不會低頭,不會屈服,更不會向魏嬿婉俯首稱臣。
因為,她是烏拉那拉·如懿。
她會是他的皇后,也永遠,是那個他唯一真心愛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