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都點到這兒了,阮西棠也不能再掩面示人,索性收了帕子,埋頭在飯碗里假裝不存在。
許是節(jié)日在近,阮父席間喝了不少酒,整張臉都喜氣洋洋的,主動和李存禮嘮起了家常。
“我之前聽李公子你說起,前幾日是準備去洛陽探親?”
“是。幾年前爹娘前往洛陽經(jīng)商,我本與家中祖母一同留在舊地,只是前些時日祖母病逝,這才攜家中仆人一同去往洛陽找尋爹娘。”說著,他的神色還染上了些許哀傷。
“噗!”
西棠才飲了一口酒,還沒來得及咽下就聽到他如此臉不紅心不跳撒謊。爹娘?他哪來的爹娘?不是小時候就被通文館收養(yǎng)了嗎?
真裝。
聽到動靜,兩人齊刷刷的朝她看。
西棠眨眨眼,十分無辜的用手帕擦了擦唇邊的酒漬:“這酒有些烈,方才不小心嗆到了,你們繼續(xù)?!?/p>
聽了李存禮的遭遇,阮策程也有點同情,主動舉起酒杯敬了一盞,“往事不可追,事情既已發(fā)生,李公子還是向前看為好,日后若有需要,阮府隨時會向你伸出援手?!?/p>
“多謝阮老爺美意,等我回到洛陽若是有用得到的地方也請老爺隨時找我,我必在所不辭?!?/p>
“李公子客氣了?!?/p>
阮策程打心底里對他滿意,這么一個知書達理感恩圖報的好孩子不多見了,于是便敞開了話聊。
“李公子今年多大了?可有婚配?”
聽完這句話,西棠手里的肘子頓時不香了,剛才光顧著吃都忘了勸酒,自己老爹什么地方都好,就是酒喝多了跟路邊的狗也能嘮上一嘮,這不,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李存禮意味不明的瞥了一眼阮西棠,悠悠說道:“過了今年生辰便滿二十五了,只是我自幼不在父母身邊長大,婚事也沒人操心,所以尚未婚配?!?/p>
西棠聽完心中警鈴大作,慌忙起身勸下阮父手中的酒,又沖蘇蓉月不停的使著眼神,打算把他架回房。
其他什么都可以聊,就這事萬萬不可!
蘇蓉月也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跟阮策程成親那么多年哪能不知道自家夫君一喝起酒來就喜歡撮合別人的姻緣,說不好連女兒都要許配出去了。
“爹!你喝多了!我讓娘先扶你回房休息吧!”
“是啊夫君,酒多傷身?!?/p>
眼看就要被勸動,誰料李存禮像是故意的,硬是要踩那臨門一腳。
“莫不是阮老爺有意要替我說親?”
“你這孩子!聰慧!”
阮策程興致大起,掙了蘇蓉月的手又坐了回去,順道又替兩人滿了酒。
“你來府上有些時日,想必與我女兒也相互認識了,李公子覺得我家小女如何?”
還未等他回答,阮西棠慌忙搖起了頭,甩的像個撥浪鼓,試圖喚起父愛。
“不不不,女兒舉止粗鄙生活難以自理,配不上李公子。配不上配不上………”
李存禮抿緊了唇,兀自哀愁的嘆起了氣,那模樣欲言又止,眼里仿佛在說郎有情妾無意,裝的恰到好處。
“阮小姐自然是極好的,只是…….”他一頓,轉(zhuǎn)頭惋惜的瞧了一眼阮策程,“恐怕阮小姐對我不太滿意。”
此話一出,阮策程被他成功帶偏,平生難得稍加嚴厲的呵斥了西棠:“阮阮,你年紀也不小了,莫要如此挑剔,選郎婿最重要的便是品行良善,溫和敦厚,我瞧著李公子就不錯?!?/p>
西棠瞪大眼睛,急了。
“爹!”
上面說的兩點哪一條符合他!
她氣的剜了一眼李存禮,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阮策程也沒在意,只當她平日太過驕縱所以耍耍小孩子脾性。他已經(jīng)完全沉浸在覓得乘龍快婿的喜悅里了,壓根不管阮西棠的死活。
眼看阮父勸不動,她又把希望寄托在了蘇母身上。
“娘!”
她拼命搖著蘇蓉月的手袖,努力扁起嘴,可憐巴巴的看著她。
可蘇蓉月也不知道說什么比較好,畢竟當事人都在這里,總不能拂了阮策程的面子,更不能鬧的李存禮難堪。
她只能悄悄的說:“好孩子,你先相處相處,實在不行我再和你爹提?”
“哎呀!”
阮西棠當然不滿意這個回答,整個人像是炸毛的貓,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泄憤似的用力啃起肘子,每一口都訴說著自己的怨念。
李存禮計謀得逞,面上做足了樣子。他起身,恭敬的對著阮策程蘇蓉月行了個大禮:“小婿在此多謝岳父岳母?!?/p>
阮策程被哄的喜笑顏開,手肘碰了碰蘇蓉月,示意她給點表示。
蘇蓉月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一邊是女兒,一邊是夫君,一番思想斗爭后還是選擇了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