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桂源的手指在畫紙上停頓,墨水滴落,在陳奕恒的額角暈開一小片黑。他慌忙用衣袖去擦,卻蹭花了整個眉眼。
畫室門“砰”地被推開,左奇函手里攥著手機(jī)沖進(jìn)來,屏幕正對著他:“他下個月回來?!?/p>
張桂源沒抬頭,只是把畫紙翻過去,露出背面一疊泛黃的信紙。最上面那封寫著日期:2019年12月24日。
楊博文跟著進(jìn)來,手里捏著拍立得照片。他一眼就看見畫像右下角模糊的籃球圖案,手指不自覺摳緊口袋里的另一張照片——那也是陳奕恒留下的,背面寫著“等我”。
“你準(zhǔn)備好了嗎?”左奇函盯著楊博文,“奕恒回來了,你打算怎么面對他?”
楊博文沉默,視線掃過畫室角落那個行李箱。張桂源悄悄整理好的紀(jì)念品盒還放在原地,盒蓋上貼著四葉草貼紙——是他們四個一起做的徽章圖案。
“我不知道?!睏畈┪牡吐曊f,“我只知道……我害怕的不是他回來?!?/p>
他轉(zhuǎn)過身,背對兩人,拳頭緊握:“而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從未真正離開過。”
風(fēng)從窗外灌進(jìn)來,吹得畫紙嘩啦作響。張桂源看著自己的手,掌心有道舊疤——那是初中時打翻畫架劃傷的,楊博文背著他去醫(yī)院,路上還笑著罵他笨。
“我試過寫信?!睆埞鹪春鋈婚_口,“但都被退回了?!彼穆曇舭l(fā)顫,“我寫了幾十封,地址都改了好幾次??擅看渭某鋈?,都會被退回來。”
左奇函愣住,目光落在畫像角落的一行小字上:“對不起,博文。”
“你什么意思?”他問。
張桂源咬住嘴唇,“那年夏天,你們兩個在球場打球。奕恒問我,‘如果博文喜歡的是你,你會怎么辦?’我說我不敢想。后來……他走了?!?/p>
“我才發(fā)現(xiàn),我連問都不敢問博文一句?!彼痤^,眼里泛著水光,“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想過我們?!?/p>
楊博文猛地轉(zhuǎn)身,“你想說什么?”
張桂源搖頭,“我只是……怕你們覺得我自私。我明明知道你們都在乎彼此,可我還是……”
左奇函突然笑出聲,“你們兩個啊,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嘴上說著放下,心里卻一直藏著?!?/p>
他走到畫像前,手指輕輕拂過陳奕恒的位置,“奕恒說他在找回家的路??伤恢?,這條路早就斷了,除非我們幫他修好。”
“你呢?”張桂源問,“你真的愿意再給他一次機(jī)會?”
左奇函沉默片刻,“我比誰都清楚,錯過一次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彼f,“我不想再等了?!?/p>
操場空蕩蕩的,只有籃球撞擊地面的回聲。左奇函站在三分線外,望著籃筐發(fā)呆。
“你知道嗎?”他忽然開口,“去年冬天,我在奕恒家樓下站了一整夜。他住在劍橋的公寓,窗戶從來不關(guān)嚴(yán)實。我站在雪里,看他房間里亮著燈?!?/p>
“然后呢?”楊博文問。
“然后我走了。”左奇函苦笑,“我告訴自己,他過得很好,不需要我。”
“可現(xiàn)在呢?”張桂源輕聲問。
左奇函轉(zhuǎn)身看向他們,“現(xiàn)在我知道,他一直在找回家的路。而我……不想再當(dāng)那個把他送走的人?!?/p>
風(fēng)刮得更猛了,卷起地上的落葉。楊博文低頭看著自己的球鞋,鞋帶上還系著一根藍(lán)色發(fā)帶——是奕恒臨走前塞給他的。
“我害怕的不是他回來?!彼貜?fù)了一遍,“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放不下?!?/p>
張桂源看著他,忽然想起那年冬天。楊博文發(fā)燒到39度,他背著他在雪地里走了三公里去醫(yī)院。一路上,博文趴在他背上嘟囔:“你真像我媽?!?/p>
“我記得那天?!睆埞鹪凑f,“你說我像你媽。”
楊博文一震,抬頭看他。
“其實我想說,我一點(diǎn)都不介意?!睆埞鹪葱α耍耙驗槲蚁胍惠呑佣歼@樣背著你。”
左奇函嗤笑一聲,“你們倆真是絕配。一個不敢說,一個裝傻?!?/p>
他走向籃球架,伸手摸了摸籃網(wǎng)破洞的地方,“奕恒最喜歡在這兒投三分。他說這里能看到整個操場,風(fēng)吹起來的時候,像飛起來一樣?!?/p>
“他總是這樣。”張桂源說,“看似在笑,其實心里藏著好多事。”
“比如呢?”楊博文問。
“比如他偷偷在我本子上寫的‘幫我看著他’?!睆埞鹪磸漠媻A抽出一張舊畫,“還有他在我生日那天發(fā)的短信:‘如果你喜歡博文,就告訴他?!?/p>
左奇函接過畫,背面果然有一行小字:“幫我看著他?!?/p>
“你們以為只有你們在掙扎?”他嘆氣,“奕恒比誰都清楚。他知道我們都在等,可他不敢回來。”
“為什么?”張桂源問。
“因為他怕。”左奇函低聲說,“怕我們都變了,怕他回來只會讓一切更糟?!?/p>
暮色漸沉,三人并排靠在教學(xué)樓走廊護(hù)欄上。遠(yuǎn)處操場上有人在跑步,腳步聲混著風(fēng)聲,像是某種心跳。
“我們得先清理過去的廢墟?!弊笃婧f,“才能迎接他回家?!?/p>
楊博文掏出口袋里的拍立得,“這是奕恒走那天的照片?!彼钢趁?,“他寫著‘等我’?!?/p>
張桂源從畫夾抽出一封信,“這是我最后一次寄給他的信?!彼畹溃骸啊群?,我一直記得你說的那句話。你說我們四個是一體的,少了誰都不完整?!?/p>
“我把這句話畫進(jìn)了每一幅畫里?!彼赶蛐盼?,“可每次寄出去,都會被退回來。”
左奇函看著信紙邊緣的折痕,“你寫了多少次?”
“三十七封?!睆埞鹪凑f,“每一封我都寫了不一樣的結(jié)尾,可就是不敢寫下‘我愛你’。”
風(fēng)更大了,吹亂了他們的頭發(fā)。楊博文看著遠(yuǎn)方,忽然開口:“我想起來了。奕恒走前,曾拉著我的手說,‘博文,別讓桂源一個人。’”
“我當(dāng)時不懂?!彼^續(xù)說,“現(xiàn)在才明白,他是在求我。”
“求你什么?”左奇函問。
“求我別讓他后悔?!睏畈┪穆曇粲行﹩。皠e讓他走后,我們都成了陌生人?!?/p>
左奇函笑了,“那你覺得,我們還是不是一家人?”
“是?!睆埞鹪春敛华q豫地說,“一直都是?!?/p>
教學(xué)樓監(jiān)控室里,畫面突然閃爍。陳奕恒的身影出現(xiàn)在校門口,肩上背著一個帆布包。他抬頭看了眼熟悉的教學(xué)樓,嘴角揚(yáng)起一點(diǎn)笑。
鏡頭拉近,他的手腕上還戴著那條皮繩手鏈——是左奇函送的生日禮物。
\[未完待續(xù)\]張桂源的指尖微微發(fā)顫,墨水在畫像額角暈開時,他聽見左奇函的腳步聲已經(jīng)逼近門口。畫紙被風(fēng)掀起一角,露出底下壓著的機(jī)票復(fù)印件——楊博文的名字赫然在列。
"他下個月回來。"左奇函把手機(jī)拍在畫架上,屏幕還亮著訂票確認(rèn)短信。張桂源沒抬頭,只是將畫紙翻過去,露出背面那疊泛黃的信紙。最上面那封寫著日期:2019年12月24日。
楊博文跟著沖進(jìn)來,手里攥著拍立得照片。他的目光掃過畫像右下角模糊的籃球圖案,手指不自覺摳緊口袋里的另一張照片——那也是陳奕恒留下的,背面寫著"等我"。
"你準(zhǔn)備好了嗎?"左奇函盯著楊博文,"奕恒回來了,你打算怎么面對他?"
楊博文沉默,視線掃過畫室角落那個行李箱。張桂源悄悄整理好的紀(jì)念品盒還放在原地,盒蓋上貼著四葉草貼紙——是他們四個一起做的徽章圖案。
"我不知道。"楊博文低聲說,"我只知道……我害怕的不是他回來。"
他轉(zhuǎn)過身,背對兩人,拳頭緊握:"而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從未真正離開過。"
風(fēng)從窗外灌進(jìn)來,吹得畫紙嘩啦作響。張桂源看著自己的手,掌心有道舊疤——那是初中時打翻畫架劃傷的,楊博文背著他去醫(yī)院,路上還笑著罵他笨。
"我試過寫信。"張桂源忽然開口,"但都被退回了。"他的聲音發(fā)顫,"我寫了幾十封,地址都改了好幾次??擅看渭某鋈?,都會被退回來。"
左奇函愣住,目光落在畫像角落的一行小字上:"對不起,博文。"
"你什么意思?"他問。
張桂源咬住嘴唇:"那年夏天,你們兩個在球場打球。奕恒問我,'如果博文喜歡的是你,你會怎么辦?'我說我不敢想。后來……他走了。"
"我才發(fā)現(xiàn),我連問都不敢問博文一句。"他抬起頭,眼里泛著水光:"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想過我們。"
楊博文猛地轉(zhuǎn)身:"你想說什么?"
張桂源搖頭:"我只是……怕你們覺得我自私。我明明知道你們都在乎彼此,可我還是……"
左奇函突然笑出聲:"你們兩個啊,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嘴上說著放下,心里卻一直藏著。"
他走到畫像前,手指輕輕拂過陳奕恒的位置:"奕恒說他在找回家的路??伤恢?,這條路早就斷了,除非我們幫他修好。"
"你呢?"張桂源問,"你真的愿意再給他一次機(jī)會?"
左奇函沉默片刻:"我比誰都清楚,錯過一次就再也找不回來了。"他說,"我不想再等了。"
操場空蕩蕩的,只有籃球撞擊地面的回聲。左奇函站在三分線外,望著籃筐發(fā)呆。
"你知道嗎?"他忽然開口,"去年冬天,我在奕恒家樓下站了一整夜。他住在劍橋的公寓,窗戶從來不關(guān)嚴(yán)實。我站在雪里,看他房間里亮著燈。"
"然后呢?"楊博文問。
"然后我走了。"左奇函苦笑,"我告訴自己,他過得很好,不需要我。"
"可現(xiàn)在呢?"張桂源輕聲問。
左奇函轉(zhuǎn)身看向他們:"現(xiàn)在我知道,他一直在找回家的路。而我……不想再當(dāng)那個把他送走的人。"
風(fēng)刮得更猛了,卷起地上的落葉。楊博文低頭看著自己的球鞋,鞋帶上還系著一根藍(lán)色發(fā)帶——是奕恒臨走前塞給他的。
"我害怕的不是他回來。"他重復(fù)了一遍,"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放不下。"
張桂源看著他,忽然想起那年冬天。楊博文發(fā)燒到39度,他背著他在雪地里走了三公里去醫(yī)院。一路上,博文趴在他背上嘟囔:"你真像我媽。"
"我記得那天。"張桂源說,"你說我像你媽。"
楊博文一震,抬頭看他。
"其實我想說,我一點(diǎn)都不介意。"張桂源笑了,"因為我想一輩子都這樣背著你。"
左奇函嗤笑一聲:"你們倆真是絕配。一個不敢說,一個裝傻。"
他走向籃球架,伸手摸了摸籃網(wǎng)破洞的地方:"奕恒最喜歡在這兒投三分。他說這里能看到整個操場,風(fēng)吹起來的時候,像飛起來一樣。"
"他總是這樣。"張桂源說,"看似在笑,其實心里藏著好多事。"
"比如呢?"楊博文問。
"比如他偷偷在我本子上寫的'幫我看著他'。"張桂源從畫夾抽出一張舊畫,"還有他在我生日那天發(fā)的短信:'如果你喜歡博文,就告訴他。'"
左奇函接過畫,背面果然有一行小字:"幫我看著他。"
"你們以為只有你們在掙扎?"他嘆氣,"奕恒比誰都清楚。他知道我們都在等,可他不敢回來。"
"為什么?"張桂源問。
"因為他怕。"左奇函低聲說,"怕我們都變了,怕他回來只會讓一切更糟。"
暮色漸沉,三人并排靠在教學(xué)樓走廊護(hù)欄上。遠(yuǎn)處操場上有人在跑步,腳步聲混著風(fēng)聲,像是某種心跳。
"我們得先清理過去的廢墟。"左奇函說,"才能迎接他回家。"
楊博文掏出口袋里的拍立得:"這是奕恒走那天的照片。"他指著背面,"他寫著'等我'。"
張桂源從畫夾抽出一封信:"這是我最后一次寄給他的信。"他念道:"'奕恒,我一直記得你說的那句話。你說我們四個是一體的,少了誰都不完整。'"
"我把這句話畫進(jìn)了每一幅畫里。"他指向信尾,"可每次寄出去,都會被退回來。"
左奇函看著信紙邊緣的折痕:"你寫了多少次?"
"三十七封。"張桂源說,"每一封我都寫了不一樣的結(jié)尾,可就是不敢寫下'我愛你'。"
風(fēng)更大了,吹亂了他們的頭發(fā)。楊博文看著遠(yuǎn)方,忽然開口:"我想起來了。奕恒走前,曾拉著我的手說,'博文,別讓桂源一個人。'"
"我當(dāng)時不懂。"他繼續(xù)說,"現(xiàn)在才明白,他是在求我。"
"求你什么?"左奇函問。
"求我別讓他后悔。"楊博文聲音有些啞,"別讓他走后,我們都成了陌生人。"
左奇函笑了:"那你覺得,我們還是不是一家人?"
"是。"張桂源毫不猶豫地說,"一直都是。"
教學(xué)樓監(jiān)控室里,畫面突然閃爍。陳奕恒的身影出現(xiàn)在校門口,肩上背著一個帆布包。他抬頭看了眼熟悉的教學(xué)樓,嘴角揚(yáng)起一點(diǎn)笑。
鏡頭拉近,他的手腕上還戴著那條皮繩手鏈——是左奇函送的生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