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持續(xù)了整整十秒。
當劇院的水晶吊燈重新亮起時,林槐夏的鼻腔里已經塞滿了陳舊絨布與木質腐朽的氣味。她瞇起被強光刺激的灰藍色左眼,視線掃過猩紅色觀眾席——六個陌生玩家如同被隨意丟棄的玩偶,橫七豎八地倒在天鵝絨座椅之間。
距離她最近的是個穿孕婦裝的女人,腹部隆起程度顯示至少懷孕七個月,右手無名指戴著婚戒,左手腕卻有一道已經結痂的割痕。女人正驚恐地撫摸自己的肚子,嘴唇顫抖著重復:"寶寶怎么不動了......"
"1933年維也納歌劇院重建紀念演出。"
丁程鑫的聲音從舞臺穹頂傳來。他倒吊在懸空的鋼琴上方,燕尾服下擺垂落如同蝙蝠翅膀,木質右手的五指深深插進鋼琴蓋板。隨著他轉動脖頸的動作,木質關節(jié)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曲目單有三支舞。"他猛地松開手指,身體像提線木偶般被無形的線拽回舞臺,"《骷髏之舞》《人偶搖籃曲》以及......"
鋼琴突然自行彈奏起來,黑白色琴鍵起伏間滲出暗紅液體。
"《新娘圓舞曲》"
最后一個音節(jié)落下時,觀眾席最后一排傳來撕心裂肺的尖叫。林槐夏回頭,看見穿格子襯衫的男生正瘋狂抓撓自己的手臂——他的皮膚下凸起無數細小的條狀物,像是有什么東西在血管里游走。
"第一條規(guī)則。"丁程鑫的人偶手指打了個響指,"接受第一支舞邀請。"
格子襯衫男生的眼白突然翻上來。他的四肢開始不自然地抽搐,關節(jié)扭轉成正常人無法做到的角度,踉踉蹌蹌地向舞臺走去。隨著他每一步邁出,皮膚下的凸起就變得更明顯,直到刺破表皮鉆出——
那是數十根細如發(fā)絲的鋼琴線。
孕婦裝女人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嗚咽。林槐夏發(fā)現自己的左手正不受控制地抬起,掌心朝上做出邀舞姿勢。而更可怕的是,她余光瞥見觀眾席所有空座位上,漸漸浮現出半透明的人影。
那些影子全都保持著伸手邀舞的姿勢,脖頸處纏繞著同樣的鋼琴線。
"不要......"格子襯衫男生已經爬上舞臺,他的聲帶被鋼琴線割裂,聲音像漏氣的風箱,"我選的是嚴浩翔的副本......怎么會......"
丁程鑫微笑著握住他痙攣的手。
木質關節(jié)突然裂開,無數鋼琴線從縫隙中激射而出,瞬間貫穿男生的全身。他的身體像被操縱的提線木偶般騰空而起,在《骷髏之舞》的旋律中做出各種高難度旋轉。每轉一圈,就有大塊皮膚組織從身上剝離,等三分鐘舞曲結束時,舞臺上只剩下一具掛著碎肉的骨架,仍在隨著余韻機械地點頭。
"演出繼續(xù)。"
丁程鑫彎腰謝幕,頭套突然掉下來滾到舞臺邊緣——那根本不是人類頭顱,而是個做工精致的木質人偶頭,油漆剝落的臉上畫著夸張的微笑。無頭的身體摸索著撿起頭套重新戴上,轉過來時已經恢復成俊美的人類面孔。
"第二支舞開始前。"他指了指二樓包廂,"休息室準備了茶點。"
林槐夏發(fā)現自己的雙腿突然能動了。她跟著其他玩家走向螺旋樓梯時,灰藍左眼突然灼痛起來。透過包廂的雕花玻璃門,她看見里面根本不是休息室——
而是堆滿人偶零件的廢棄化妝間。
最顯眼的位置擺著個等身少女木偶,左腿關節(jié)處鑲著枚生銹的舞鞋扣。當林槐夏凝視那枚扣子時,蘇媛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槐夏,我右腿的骨髓穿刺結果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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