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嗎?"經(jīng)紀(jì)人張巖把劇本摔在茶幾上,震得咖啡杯叮當(dāng)作響,"《戀愛的犀?!??小劇場話???你知道現(xiàn)在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嗎?"
虞書欣盤腿坐在酒店地毯上,正往腳趾甲上涂亮片指甲油。她吹了吹指甲,抬頭露出一個甜度超標(biāo)的笑容:"丁老師說——"
"丁老師丁老師!"張巖模仿著她的語調(diào),"那個表演指導(dǎo)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你知道他帶過的藝人背后都叫他什么嗎?'人間冰柜'!"
虞書欣的指甲油刷在腳踝上劃出一道紅痕。她想起三天前丁禹兮遞給她話劇劇本時,鏡片后的眼睛難得閃著光:"舞臺劇沒有NG,沒有剪輯,就像..."他停頓兩秒,"裸奔。"
"我要演。"虞書欣蓋上指甲油瓶子,清脆的"咔嗒"聲像給對話畫上句號,"就一場,公益演出。"
張巖抓起公文包走到門口,又轉(zhuǎn)身指著她:"要是演砸了,微博熱搜能掛三天!"
門摔上的同時,虞書欣的手機(jī)震動起來。丁禹兮的名字跳在屏幕上,她故意等鈴聲響到第五下才接起來。
"劇本第38頁,明明獨(dú)白那段。"丁禹兮的聲音通過電流傳來,比平時更低,"你打算怎么處理?"
虞書欣光腳跑到書桌前,嘩啦啦翻劇本:"就...哭著說?"
電話那頭傳來鋼筆輕敲桌面的聲音,這是丁禹兮不耐煩時的習(xí)慣。"馬路為什么愛明明?"
"因?yàn)樗劣蛛y追啊。"虞書欣轉(zhuǎn)著筆,筆帽上的皮卡丘晃晃悠悠。
"膚淺。"
"那你說為什么?"
"因?yàn)槊髅魇撬接股罾锏脑姟?丁禹兮的聲音忽然很近,仿佛就貼在她耳畔,"所以這段獨(dú)白不該是哭泣,而是...溺水。"
虞書欣的筆掉在地上。窗外的上海夜景忽然模糊成一片霓虹色的水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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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心大戲院的后臺彌漫著松節(jié)油和汗水混合的味道。虞書欣扒開一條幕布縫隙,臺下黑壓壓的觀眾席讓她胃部抽搐。她今天特意把頭發(fā)染回黑色,穿著簡單的白T恤牛仔褲——和微博上那個"人間水蜜桃"形象判若兩人。
"第五幕準(zhǔn)備!"舞臺監(jiān)督的聲音傳來。
虞書欣深吸一口氣,忽然聞到一絲雪松香氣。丁禹兮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后,手里拿著本舊書。
"拿著。"他遞過來的書脊已經(jīng)泛黃,《演員的自我修養(yǎng)》幾個燙金字有些剝落,"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親筆批注版。"
虞書欣翻開扉頁,一張便簽紙飄出來:"給阿兮,真正的表演是成為另一個人,卻找到自己。媽媽,2009"。
"這太貴重了——"
"摔倒了就自己爬起來。"丁禹兮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光遮住了眼睛,"舞臺上沒人扶你。"
聚光燈亮起的瞬間,虞書欣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變成了碳酸飲料。前四幕很順利,直到第六幕——當(dāng)她念完"你是我溫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這句臺詞后,大腦突然一片空白。
死寂。觀眾席傳來窸窣的議論聲。
虞書欣的視線越過刺眼的燈光,隱約看到側(cè)幕有個挺拔的身影。丁禹兮站在那里,左手按在自己心口,右手做了個潑水的動作。
"帶著陽光味道的襯衫..."她突然接上了臺詞,聲音像被雨水洗過般清亮,"日復(fù)一日的夢想。"
謝幕時掌聲如雷。虞書欣彎腰鞠躬,汗水從發(fā)梢滴落在舞臺地板上。她偷偷看向側(cè)幕,那里已經(jīng)空無一人。
化妝間里堆滿鮮花。虞書欣卸到一半眼妝時,門被輕輕叩響。丁禹兮拎著個紙袋站在門口,表情像是來參加學(xué)術(shù)研討會。
"七處節(jié)奏問題,三處走位失誤。"他遞過紙袋,里面是還冒著熱氣的栗子蛋糕,"但溺水的感覺...對了。"
虞書欣挖了一大勺蛋糕塞進(jìn)嘴里,奶油沾在嘴角:"丁老師,你第一次上臺忘詞了嗎?"
"嗯。"
"然后呢?"
"被導(dǎo)師罰抄全劇本二十遍。"丁禹兮突然伸手,拇指擦過她唇角,"奶油。"
虞書欣的耳朵瞬間燒了起來。她慌亂地翻開那本《演員的自我修養(yǎng)》,內(nèi)頁密密麻麻的筆記中夾著許多便簽。其中一頁上寫著:"阿兮,恐懼是最好的老師。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