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階梯在三人面前螺旋上升,每一級臺階都刻著發(fā)光的符咒,像無數(shù)只眼睛在黑暗中眨動。葉云歌右眼的金屬紋路突然自行轉(zhuǎn)動,齒輪咬合聲在顱骨內(nèi)回蕩。他伸手按住太陽穴,指縫間滲出金紅色的血絲。
"階梯符咒..."李文淵喘著粗氣撐起身子,染血的衣襟擦過懸浮的青銅碎片,"是逆轉(zhuǎn)的北斗封魔陣。"
蘇瑤突然踉蹌著往前邁步,心口的符咒紅光暴漲。她像是被無形的線牽引著,脖頸后仰成不自然的角度。"我聽見父親的聲音..."她的瞳孔擴(kuò)散成詭異的青銅色,"在叫我的道號..."
葉云歌想去拉她,左臂卻像灌了鉛。甬道深處的銅錢碎片突然嗡鳴,震得他耳膜生疼。階梯上的符咒應(yīng)和著亮起,組成倒懸的星圖投影在他視網(wǎng)膜上——那分明是祠堂房梁七釘?shù)呐帕蟹绞健?/p>
"別上去!"李文淵的警告卡在喉嚨里。三百六十級階梯同時泛起血光,無形的力量拽著他們往上滑。葉云歌的靴底擦過臺階邊緣,金屬右眼里映出人影晃動的輪廓——那人左手捏著的半枚銅錢,正與他懷里的殘片產(chǎn)生共鳴。
階梯盡頭的空間像被揉皺的宣紙。人影在虛實間交替變換,時而露出云隱結(jié)印的右手,時而顯出葉父執(zhí)劍的左臂。銅錢共鳴聲越來越尖銳,葉云歌感覺有鋼針在攪動腦髓。
"歌兒。"人影突然開口,卻是云隱的聲音裹著父親的口吻,"接任守陣人,你就能見到真正的父親。"
懸浮的青銅碎片突然聚合成鏡面。葉云歌在無數(shù)碎片里看見滅門夜的真相——血泊中的父親主動把銅錢按進(jìn)云隱掌心,而祠堂地板下還躺著具年輕尸體,那截青銅手臂上的鎖魂印與云隱右手如出一轍。
"所以這十年..."葉云歌的指甲掐進(jìn)掌心的舊傷,血珠滴在臺階上畫出殘缺卦象,"你一直用父親的聲音教我劍法?"
人影的面部突然扭曲,云隱的半張臉?biāo)撼吨~父的輪廓。"血魔要醒了..."混合著兩種聲線的嘶吼震得符咒明滅不定,"當(dāng)年你父親自愿與我魂魄相融,就為鎮(zhèn)壓——"
蘇瑤的尖嘯打斷了他。她心口的符咒突然裂開,金紅紋路毒蛇般纏上脖頸。青銅碎片在她腳下組成臨時祭壇,懸浮著擺出天樞劍法的起手式。
"李文淵!"葉云歌撲過去時已經(jīng)晚了。蘇瑤的指尖劃過書生胸口,三道傷口竟自動排列成三才陣的陣眼。更可怕的是,那些血珠違反重力地向上漂浮,正往人影手中的半枚銅錢匯聚。
書生踉蹌著抓住階梯邊緣,咳出的血沫在空中凝成卦象。"殺了我..."他扯開衣領(lǐng)露出與蘇瑤對應(yīng)的釘痕,"陣法就能完整..."
銅錢殘片在葉云歌懷里發(fā)燙。右眼的齒輪紋路已經(jīng)轉(zhuǎn)到極限,金屬摩擦聲中他看見兩個選擇:要么用殘片刺穿人影手中的半枚銅錢,徹底斷絕父親殘魂;要么任其融合,成為新的守陣人。
"我選第三條路!"他突然將銅錢殘片按向自己的左眼。鋒利的邊緣割開眼皮時,劇痛反而讓思維異常清晰——祠堂古籍記載過,鎮(zhèn)魂刻印的載體若自毀,能中斷一切魂魄共鳴。
人影發(fā)出不似人類的嚎叫。金紅色的血淚從葉云歌左眼噴涌而出,在空中與蘇瑤的符咒紅光相撞。整個青銅階梯劇烈震動,懸浮的碎片暴雨般墜落。
"云歌!"恢復(fù)清明的蘇瑤接住癱軟的他。她的指甲還嵌在他手腕里,滲出的血不知何時在臺階上畫出了玄天劍譜的第一式。
階梯崩塌的轟鳴中,葉云歌用僅剩的右眼看見——人影撕裂的衣袍下露出青銅化的軀體,那根本不是云隱或父親,而是胸口嵌著銅錢的血魔真容。更可怕的是,血魔心口的鎖魂印正在吸收散落的符咒紅光,形狀逐漸變成玄天劍的模樣。
蘇瑤突然劇烈顫抖。她鎖骨下的符咒殘余像被什么牽引著,金紅細(xì)線正往血魔方向飄去。李文淵掙扎著爬過來,用身體壓住那些飄浮的血線,三人的血在青銅地面上匯成奇異的星圖。
"聽..."書生突然豎起手指。血魔的咆哮聲中,隱約有七枚銅釘震顫的清響——正是當(dāng)年釘死第一只血魔時,武當(dāng)古籍記載的鎮(zhèn)魔音。
血魔胸口銅錢突然發(fā)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蘇瑤鎖骨下的金紅細(xì)線像被燙到般縮回。葉云歌模糊的視野里,那些飄散的血珠突然凝固成冰晶狀——正是玄天劍譜第七式"寒星點(diǎn)魄"的軌跡。
"銅釘聲在變調(diào)!"李文淵突然拽住兩人衣領(lǐng)往階梯邊緣滾去。他咳出的血沫在空中結(jié)成八卦陣圖,恰好擋住一道襲向蘇瑤后心的青銅碎片。
整個空間突然響起瓷器碎裂般的脆響。葉云歌被血糊住的右眼看見,三百六十級臺階的符咒正以他們?yōu)橹行膶訉酉纾拖癖粺o形的手掐滅的蠟燭。而血魔青銅化的軀體上,那些吸收的符咒紅光正在經(jīng)脈里逆向流動。
"它在害怕..."蘇瑤顫抖的手指按在自己鎖骨傷口上,那里的血不知何時變成了淡金色,"銅釘震顫的頻率...是當(dāng)年武當(dāng)掌教留下的后手!"
血魔突然發(fā)出夾雜著云隱聲線的怒吼。它胸口銅錢瘋狂旋轉(zhuǎn),將吸收的符咒紅光硬生生逼出體外——那些光芒在空中組成殘缺的北斗七星,正好與葉云歌右眼殘留的星圖倒影重合。
李文淵突然瞪大眼睛。書生染血的手指劃過懸浮的血珠,在臺階上畫出一道歪斜的豎線:"不是害怕...它在用紅光寫符!你們看——"
那些被逼出的紅光正在空中組成全新的符咒,每一筆都帶著青銅器特有的綠銹痕跡。更可怕的是,葉云歌左眼流出的金紅血淚突然轉(zhuǎn)向,正往那些懸浮的光符匯聚。
"它在改寫陣法!"蘇瑤的指甲深深掐進(jìn)葉云歌手臂,"當(dāng)年滅門夜的青銅碎片...都是未完成的陣基!"
階梯崩塌的轟鳴中,三人突然聽見清晰的銅釘入木聲——咚、咚、咚,七聲間隔完全遵循武當(dāng)鎮(zhèn)魔譜記載。血魔正在重組的紅光符咒應(yīng)聲扭曲,最亮的那道突然射向蘇瑤心口舊傷。
葉云歌用盡最后的力氣把銅錢殘片擲向光柱。金屬相撞的剎那,他懷里的半枚銅錢突然自行裂開,露出內(nèi)層刻著的微型劍譜——正是玄天劍法失傳的最后一頁。
血魔的咆哮突然變成驚懼的尖嘯。它青銅化的軀體開始龜裂,無數(shù)細(xì)小的銅銹粉末從裂縫中噴涌而出。那些粉末在空中組成清晰的劍招軌跡,而蘇瑤鎖骨下的淡金色血液突然沸騰,在她皮膚表面浮現(xiàn)出完整的玄天劍譜圖文。
"原來如此..."李文淵突然大笑起來,鮮血從齒縫不斷溢出,"當(dāng)年葉前輩把劍譜刻在銅錢夾層...血魔吸收的符咒力量正在激活它!"
最后一枚銅釘落下的清響里,整個青銅階梯突然垂直墜落。失重中葉云歌看見,那些銅銹粉末組成的劍招正自動與蘇瑤身上的圖文重合,而血魔胸口旋轉(zhuǎn)的銅錢——分明是玄天劍譜缺失的最后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