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斗酣暢淋漓。
凱特蕊娜傾盡所學,攻勢如潮,卻被祖父阿法布斯一一從容化解。
當魔杖脫手飛出的瞬間,她仍有些恍惚。技不如人,她心服口服。
然而瞥見孫女那副“輸了竟似不該”的神情,阿法布斯簡直氣笑了——跟他纏斗這么久,落敗了還覺得冤枉?自己這些年都白活了不成?
不過,心底有個聲音在說:實話實說,再給她兩年,魔杖脫手的,恐怕就未必是她了。
“看清自己的斤兩了?”阿法布斯聲音沉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實力不足之前,把你那些離經叛道的念頭給我死死摁在心底,規(guī)規(guī)矩矩做你的布萊克小姐!”
凱特蕊娜默默點頭,低垂的眼睫下卻燃著更加熾熱的決心。
“聽清楚了,凱特蕊娜,”阿法布斯的語氣陡然沉重
“你選定的這條路,終點是挑戰(zhàn)傳承千年的神圣二十八家族!一旦失敗,下場不堪設想!”
凱特蕊娜張了張嘴,終究無言以對。
“記住你的姓氏!你是布萊克!你若倒下,整個布萊克家族都將萬劫不復!”阿法布斯疲憊地闔上雙眼。
身為家主,為了家族未來免受波及,他此刻最該做的,是立即將凱特蕊娜除名,徹底斬斷關系。
可作為一名巫師,他深知她理念中蘊含的真理,更不忍如此驚才絕艷的苗子就此湮滅……更何況,這是他的小凱特啊。
凱特蕊娜和艾歐特爾幾乎是在他膝下長大的,比起其他子孫,他對這兄妹倆傾注了太多難以言喻的感情。
他想看看,想親眼見證她的未來能走到哪一步。反正……等她羽翼豐滿時,執(zhí)掌家族權杖的也不會是他了。
至于艾歐特爾的做法?那是他自己的事,與他何干?
“以后每周自己來我這兒兩次!就你這漏洞百出的樣子,出了這個門,休提是我教過你”阿法布斯厲聲說到。
回應他的,卻是凱特蕊娜清脆甜美的嗓音:“知道啦,爺爺!”
書房門輕輕合攏。
凱特蕊娜的腳步聲遠去后,阿法布斯久久凝視著墻上那幅象征布萊克家主身份的古老掛毯。
他比誰都清楚,自己給家族埋下了一顆多么危險的種子。
但內心深處同樣有個聲音在吶喊:一旦凱特蕊娜成功,布萊克家族的地位將攀上前所未有的巔峰!他是在賭,賭上家族的未來,賭凱特蕊娜能贏!
思緒翻涌,一陣熟悉的頭痛襲來——這小妮子!宴會推三阻四,家族交際避而不談,連基本的人脈網都懶得經營,就妄想……就妄想憑一己之力撼動整個神圣二十八家族?
阿法布斯用力甩了甩頭,仿佛要驅散這些煩憂。罷了,他還想多活幾年清凈日子。
未來終究是年輕人的,他這老骨頭,何必瞎摻和?
普林斯老宅
艾琳靜靜地站在門廊的陰影里,目光落在陽臺上的西弗勒斯身上。
少年專注地沉浸在書本里,陽光勾勒出他沉靜的側影。
看著眼前這一幕,艾琳不由得有些怔怔出神。
當年那個瘦小、面色蠟黃、總帶著幾分陰郁的孩子,仿佛被時光徹底重塑了。
如今的西弗勒斯,皮膚透出一種健康的白皙,臉頰甚至帶著些柔軟的嬰兒肥,曾經被苦難刻畫的痕跡幾乎消失殆盡。
他安靜地坐在那里,周身卻自然流露出一股沉靜的貴氣,那是屬于普林斯血脈的印記。
自從重返這座古老的宅邸,艾琳就下意識地躲避著兒子。她害怕,害怕在那雙深邃的黑眼睛里捕捉到一絲一毫的怨恨。
“他一定是怨恨我的吧……”這個念頭如同藤蔓纏繞著她,“我這個母親,非但沒能給他庇護,反而讓他跟著我嘗盡了貧苦的滋味。”
或許是她凝視的目光太過專注,西弗勒斯忽然抬起了頭。
視線交匯的瞬間,艾琳的心猛地一跳——他看見她了。
“母親!”
西弗勒斯的聲音將艾琳從紛亂的思緒中驚醒。
意識到兒子正看著自己,她頓時有些慌亂,手指下意識地絞緊了衣角:“我……我只是隨便走走,沒想到你在這里看書?!彼慕忉岋@得蒼白而局促。
西弗勒斯輕輕嘆了口氣,站起身,走到有些無措的母親身邊,溫和卻不容拒絕地牽起她的手臂,引她到旁邊的藤椅坐下。
“母親,”他的聲音放得很輕
“這里也是你的家,你不必解釋什么。”
他看著艾琳低垂的眼簾和緊抿的唇,那神情里寫滿了不安。
艾琳緩緩抬起頭,迎上兒子平靜無波的目光。
那張年輕的臉上沒有她預想中的冰冷或憤怒,只有一種近乎審視的沉靜。
這份平靜反而讓她心頭的酸澀更甚。她深吸了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讓那微顫的聲音沖破喉嚨的阻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西弗勒斯……你……你怨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