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妹妹,安雅知,和我差了整整十六歲。
她一出生,醫(yī)生就通知我們——她有一種極為罕見、極難治癒的疾病。
那一天,我看見母親的眼淚一滴都沒落下,只冷冷地說了句:「你爸去借錢。」
我們本來就不富裕。甚至可以說,勉強過日。
她的出生,像是把我們家最後一根稻草也折斷了。
我很清楚,在那之前,我的人生是往上的。
成績好,有獎學金,甚至還有機會出國深造。
但她出生後,所有資源、所有關注、所有未來——都成了她的醫(yī)藥費和我不容拒絕的「犧牲」。
爸媽只會說:「天賦不夠就別念了?!?/p>
他們只看見我不賺錢的「浪費」,從來沒看見我那些獎狀上的名字。
但很遺憾,我的天賦比他們想像得還高太多了。
我頂尖大學雙主修,白天上課,晚上打工,一天三四份,幾乎沒時間睡。
不是因為我偉大,是因為我想逃。
逃離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家,逃離那兩個只會要錢的惡魔,逃離那個我早已不想承認的姓氏。
我知道這樣很自私,但——
我又有多少選擇的權利?
我最喜歡的一份工作,是在圖書館當志工。
幫忙整理書架,偶爾還能從善良的館員那裡換到一個麵包和兩瓶水。
可以活下來,又能安靜地存在。
有一天,我遇到了一個學弟,話不多,卻很用力地在讀書。
他好像有些怕我,又不太會拒絕人,
所以我就坐下來,幫他講了幾題。
他後來告訴我,他有個朋友住院了,記憶受創(chuàng),跟不上進度。
他想學,想教那個朋友。
我不知道為什麼,那天回家的時候,我看了一眼縮在病床上、小小一團的安雅知。
她睜著眼,笑著說:「哥哥,唱歌給我聽,好不好?」
我不知道她怎麼會知道我會唱歌。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點頭。
或許是那一瞬間,我終於不那麼討厭她了。
甚至,慢慢開始接受她的存在。
我放棄了一個企業(yè)高薪主管的錄取通知,只為了滿足她那句「想聽哥哥唱歌」。
很多人說我瘋了。
但對我而言,這是我這輩子最正確的一次選擇。
我不是什麼完美的哥哥,
我脾氣很差,情緒不穩(wěn),不太會照顧人,也從不懂什麼叫「溫柔」。
我也不是什麼偶像原型的神明,只是一個普通的人。
一個叫安語辭的普通人。
是安雅知讓我找回了「我」。
也是因為她,我遇到了那個一臉倔強卻不服輸的少年,
還有,那個少年口中,眼裡閃光的「朋友」。
謝謝妳,雅知。
是妳讓我相信,原來人是可以為了守護某個人,而變得強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