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的指尖在門把手上懸停了半秒,掌心沁出了薄汗。
管家的腳步聲已經(jīng)消失在走廊盡頭,整棟別墅安靜得能聽見自己耳尖血液流動的聲音。
她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了門——
晨光從落地窗彌漫進來,在米白色羊絨地毯上織出一片金色的網(wǎng)。
主臥比她想象中更加素凈,沒有沈硯一貫的冷硬風格,倒像是特意為誰布置的。
最醒目的是床頭那只暗紅色的雕花木盒,盒蓋半開著,幽綠色的翡翠鐲子靜靜地躺在里面,原先縈繞的黑氣已經(jīng)徹底消散,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顧晚的呼吸陡然一滯。
她一步步走過去,蹲在床邊時膝蓋磕到了床沿也渾然不覺。
指尖觸碰到玉鐲的剎那,有細碎的畫面閃過腦海:模糊的女聲哼著童謠,溫暖的懷抱裹著茉莉花香,手腕上的涼意……她猛地捂住嘴,喉間泛起酸澀。
“是你嗎?”她對著鐲子輕聲問道,聲音顫抖,“媽媽,是你在幫我凈化它嗎?”
沒有回答,只有窗外的桂花香卷著風鉆進窗欞。
顧晚將鐲子貼在臉頰上,涼意透過皮膚滲進心里,就像極了記憶里那雙手的溫度。
系統(tǒng)提示音突然在腦海里響起:“檢測到宿主與蘇家遺物產(chǎn)生共鳴,功德值 + 50?!彼@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已經(jīng)淚流滿面,慌忙用手背去擦,卻越擦越濕。
“顧小姐,晚餐準備好了。”管家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驚得她手一抖,鐲子差點滑落。
她手忙腳亂地把鐲子重新放進木盒,轉(zhuǎn)身時撞得床頭柜上的琉璃擺件叮當響。
餐廳的水晶燈開得很暗,顧晚盯著桌上的奶油蘑菇湯發(fā)愣。
沈硯不知何時坐在了主位,骨瓷湯勺碰著碗沿,清脆的聲響讓她猛地抬起頭。
“你怎么在這兒?”她下意識地后退半步,后腰抵上了餐椅。
沈硯垂眸舀湯,青瓷碗里的熱氣模糊了他的眉眼:“這是我家。”
顧晚噎了一下。
確實,這棟別墅的產(chǎn)權(quán)人寫著沈硯的名字。
她捏緊桌布,指節(jié)發(fā)白:“那你突然回來做什么?”
“給你盛湯。”沈硯將盛滿湯的碗推到她面前,湯面上浮著的蔥花還帶著水珠,“秦朗下午打過電話,說你答應今晚的直播。我送你去?!?/p>
顧晚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
她盯著沈硯西裝袖口露出的冷白色手腕,那是三年前被她撒糯米粉誤傷的位置,現(xiàn)在連淡淡的痕跡都沒剩下。
“你怎么知道我要直播?”
“你簽的合同在我法務部備案?!鄙虺幱勉y叉挑起半塊鱈魚,“秦家那小子做事不牢靠,我不放心?!?/p>
顧晚突然意識到,從她搬進別墅的那一刻起,沈硯的掌控就從未松懈過。
她盯著湯碗里自己的倒影,睫毛上還沾著未干的淚,聲音輕得像嘆息:“你到底圖什么?”
沈硯的動作頓了頓。
他抬眼時,黑瞳里映著水晶燈的光,像深潭里落了星星:“顧晚,你欠我個人情?!?/p>
直播車停在電視臺地下車庫時,顧晚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沈硯替她拉開后車門,西裝下擺掃過她的手背:“怕什么?我在后臺。”
直播間的暖光打在臉上,顧晚對著鏡頭調(diào)整耳麥。
彈幕刷得飛快,她掃過幾條“玄學姐今天更美了”的評論,突然停住了——那個 ID 為“好運來呀”的賬號,頭像用的是卡通貓咪,但 IP 地址和三天前林薇薇買水軍時用的服務器段一模一樣。
“這位‘好運來呀’的觀眾?!彼龑χR頭微笑,眼尾微微上挑,“你最近是不是總做噩夢?夢見有人扒你的皮,抽你的骨?”
彈幕瞬間炸了。
顧晚能聽見導播間傳來倒抽冷氣的聲音。
她看著監(jiān)控里自己的眼睛——瞳孔深處泛著淡金色,那是“鑒運之眼”啟動的征兆。
“玄學不是封建迷信?!彼讣廨p輕敲了敲桌面,“你身上纏著一股陰煞之氣,是被不干凈的東西跟上了。今晚去廟里燒柱安魂香,要選最大的香燭店,老板要是穿灰布衫的……”
后臺監(jiān)控屏前,沈硯的指節(jié)抵著下巴。
他盯著顧晚泛金的瞳孔,喉結(jié)動了動。
助理小周端著咖啡過來,被他抬手攔?。骸俺鋈?。”
直播間的聲音透過隔音玻璃傳來:“……要是燒完香還做噩夢,就來我主頁私信,我教你念往生咒?!鄙虺幟鍪謾C,快速發(fā)了條消息。
三秒后,他的私人郵箱彈出新郵件——林薇薇的醫(yī)療記錄,凌晨兩點掛的急診,診斷書里寫著“重度驚嚇導致心率失?!薄?/p>
直播結(jié)束時已經(jīng)過了十點。
顧晚摘下耳麥,后頸全是汗。
她推開后臺門,正撞進沈硯懷里。
他身上帶著冷香,應該剛噴過香水。
“你知道自己的命格意味著什么嗎?”他低頭看著她,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發(fā)頂。
顧晚后退半步,撞在墻上。
她能看見他喉結(jié)的滾動,聽見自己加速的心跳:“我只知道,我能幫你化解煞氣?!?/p>
沈硯沒有說話。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耳麥壓亂的頭發(fā),指腹擦過她耳尖的薄汗。
顧晚正要躲開,他的手機突然震動,屏幕亮起的光映出短信內(nèi)容:“蘇老今日抵達云城,住在麗茲卡爾頓。”
深夜的書房飄著松木香。
顧晚抱著從系統(tǒng)空間里取出的古籍,在書架前找《陰陽命譜》的位置。
偶然間,一本泛黃的日記本從頂層滑落,她彎腰去撿,封皮上“沈硯”兩個字刺得她眼睛發(fā)疼。
翻開第一頁,是少年人的字跡,歪歪扭扭地寫著:“今天又做噩夢了,阿婆說我命硬克親人??山憬阏f,她會一直保護我?!?/p>
最后一頁的日期是十年前,字跡已經(jīng)很工整:“姐姐的墓前開滿了白菊,她說會一直保護我,可她也走了……”
顧晚的手指停在“姐姐”兩個字上。
系統(tǒng)提示音突然響起:“檢測到關鍵線索,宿主與蘇家關聯(lián)度 + 20%。”她抬頭看向窗外,月亮正掛在桂樹梢頭,銀輝落在書桌上,將日記本的影子拉得老長。
“在看什么?”
低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顧晚猛地轉(zhuǎn)身,日記本“啪”地掉在地上。
沈硯站在門口,西裝沒系扣子,領帶松松垮垮地掛在頸間。
月光從他背后彌漫進來,將他的臉切成明暗兩半,眼神卻像淬了冰。
后臺房間陷入短暫的沉默。沈硯僵直地站在原地,眼神卻依舊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