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咆哮聲,撕裂了城郊深夜本該有的平靜,那分貝高得能把死人給吵醒,順便踹棺材板兩腳。一輛熒光綠、騷得能亮瞎鈦合金狗眼的超跑,歪七扭八,在彎道上漂得簡直像個喝高了找不到北的醉漢。車轱轆擦著馬路牙子“滋啦”一路爆火花,看得人心驚肉跳,生怕下一秒它就飛起來啃路燈。
車?yán)锬俏粻?,方偉奇,方大少爺,狀態(tài)嘛…嗨,也就比那車好點兒有限。眼瞅著快三點兒了,剛從城里最燒錢的銷金窟里泡出來,渾身的酒氣濃得能點著。他壓根兒沒看見后視鏡里悄無聲息接近的黑影——那輛低調(diào)得跟背景板融為一體的改裝SUV。腦子里就剩下一片黏糊糊的興奮,腳底下油門更是焊死在地板上,嘴里還哼哼唧唧一段跑調(diào)到爪哇國去的搖滾,覺得自己就是這條gai最靚的仔,世界都該給他讓道兒。
方偉奇爽——
他嚎了一嗓子,感覺風(fēng)把頭發(fā)往后拽,挺帶勁兒。下一秒,綠影躥到了莊園入口的大鐵門前,根本沒停的意思。
就在車子離大門只剩半拉車身的當(dāng)口,幽靈SUV猛地一個極限加速前躥,甩尾橫擋!動作干脆利落得像演練過千百遍。輪胎摩擦地面發(fā)出“嘎——”一聲尖叫,能把人耳膜刺穿。SUV硬生生橫在超跑車頭前,兩輛車差點就成了親密擁吻。
方偉奇靠!找死?。磕膫€傻X沒長眼睛?信不信本少爺把你連人帶車的塞進(jìn)垃圾粉碎機(jī)回爐重造?呸!
方偉奇一腳急剎車踩到底,額頭差點磕方向盤上。酒勁兒和起床氣混一起,直接炸了。他罵罵咧咧地把自己從天窗里拱出來半截身子,臉紅脖子粗,伸手指著SUV狂噴唾沫星子,手指頭都快戳到人家擋風(fēng)玻璃了,
方偉奇擋老子路,知道老子是誰嗎????趕緊給爺爬開!滾!立刻!馬上!NOW!
SUV駕駛座門開了,下來個人。
一身黑。從頭發(fā)絲兒到鞋尖兒,黑得純粹,黑得死寂,跟潑了桶墨汁兒似的。那身板兒,倒三角,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底下是碼得整整齊齊的鋼筋鐵骨。路燈昏黃的光線吝嗇地打在他臉上半秒,方偉奇瞧見一雙眼睛,嘿,真他娘的絕了!
冷的跟西伯利亞凍了八百年的荒原似的,一點活氣兒沒有,就是倆冰窟窿。臉上也丁點表情欠奉,跟剛從大理石上鑿下來一樣。手里還拿著個平板,低頭瞅了眼,又抬眼精準(zhǔn)地“釘”在方偉奇那張氣急敗壞的臉上。
方偉奇被他這么盯著,火更大了
方偉奇看?看個屁啊看!啞巴了?問你話呢傻大個!
黑衣人——李文勇,方家老爺子硬塞過來的那位“頂級保鏢”,眼皮都沒多抬一下,聲音平得能當(dāng)砧板使,砸出三個字
李文勇方偉奇,下車!
方偉奇哈?要我下車?
方偉奇氣笑了,拍得車頂啪啪響
方偉奇你算老幾?這車頂你丫的十年工資了,滾開別逼我動手,不然讓你明天只能爬著去要飯!
說著他就想縮回車?yán)锢^續(xù)猛沖。
李文勇動了。
那動作快得,壓根兒沒給人反應(yīng)的時間。方偉奇只覺得眼前黑影一閃,一只戴著戰(zhàn)術(shù)手套的大手已經(jīng)鐵鉗一樣抓住了他剛從方向盤上收回來的右手腕子。一股子絕對不容反抗的力道猛地一拽——方偉奇整個人就被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力給薅出來了!
方偉奇我——草
失重感驟然來襲,方偉奇眼前天旋地轉(zhuǎn),只能看到一個黑乎乎的車頂棚和飛速掠過的昏黃路燈。肺里的空氣被猛地擠壓出去,半個字的臟話還沒蹦全乎。整個人像袋面粉,“砰!”一聲悶響,結(jié)結(jié)實實、毫無緩沖地摔在冷硬粗糙的柏油路上!
后背和前胸被震得像散了架,胳膊、屁股、腿,哪哪都疼!疼得他齜牙咧嘴,眼淚差點沒飆出來,呼吸都給摔停了半拍。他媽的,這人懂不懂什么叫溫柔的制服???老子是少爺!不是沙包!
方偉奇嘶……咳咳咳……狗、狗……
他想再罵兩句,但肺疼得直抽抽。眼睛一撇,更窩火了——他那限量版、全球沒幾雙的騷粉球鞋,后腳跟居然蹭在路牙子上蹭出了老大一塊黑印子,皮都刮花了!心,瞬間在滴血!
不等他心疼完,后腰上驀地一沉!
一只腳!那只穿著漆黑作戰(zhàn)靴的腳,毫不客氣地、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精準(zhǔn)地踩在了他的后腰眼子上。力道壓得他剛想抬起的身體又重重貼回地面,灰塵和路面的涼氣直接撲面而來。
李文勇別動。
李文勇的聲音從頭頂砸下來,還是那鬼死人的平,一點波瀾都欠奉。
動?動個毛線啊動!方偉奇差點吐血。他現(xiàn)在臉貼著地,肺被壓著,腰還被踩著,姿勢比落水狗還狼狽。手腕子更是被那人的大手跟手銬似的攥著,骨頭都吱嘎響了,動個屁!
更屈辱的來了。
李文勇微微彎下腰,另一只帶著戰(zhàn)術(shù)手套的手,精準(zhǔn)地探進(jìn)了方偉奇西裝內(nèi)口袋。那動作,熟稔得跟掏自己錢包似的。幾秒鐘后,那騷包的熒光綠車鑰匙就到了他手里。他直起身,居高臨下睨著地上快氣炸肺的方偉奇,順手就把那把車鑰匙放進(jìn)了自己的褲兜。
方偉奇你……你特么搶劫啊?鑰匙還我!
方偉奇扭著脖子,掙扎著想從那只該死的靴子底下拱起來,可惜紋絲不動,只能無能狂怒。
李文勇連眼皮都懶得低垂多少,完全無視了方偉奇的口水和掙扎。他從自己兜里掏出塊什么玩意兒,那金屬的摩擦聲在安靜的夜里格外刺耳。方偉奇費(fèi)勁扭著脖子斜眼往上瞟,只看見一抹冰冷的光一閃,接著就聽到“咔嚓”一聲脆響!
什么玩意兒折了?
李文勇松開了他,后退一步。那雙冰冷的眼掃過依舊躺在地上、腦子還有點發(fā)蒙的方偉奇,最后落在他摔得灰撲撲的帥臉和刮花的天價球鞋上,頓了頓。
然后,就在方偉奇努力消化剛才那聲“咔嚓”是啥動靜的時候,李文勇用一種平板得能氣死人的調(diào)子,扔下炸彈:
李文勇從今天開始,我是你的新保鏢。
說完,他不再看地上的少爺一眼,捏著手里那塊折彎的東西,轉(zhuǎn)身走向SUV。那背影,在方偉奇模糊又憤怒的視線里,是那么的無情、冷酷,簡直像塊移動的黑色墓碑。
方偉奇腦子嗡嗡的,酒勁被這一摔是醒了大半,但怒火燒得更旺了。
方偉奇保鏢?你大爺?shù)?!有你這么當(dāng)保鏢的?上來就摔人還踩人?!老子要炒了你!明天!不!現(xiàn)在!立刻!炒魷魚!”
他一邊憤怒地嚷嚷,一邊撐著胳膊肘想坐起來找回點氣場。
就在這時,他眼角的余光不經(jīng)意掃過李文勇剛才站的地方,借著微弱的光線,看清了那人隨手扔在路面上的東西——
一塊變形的、印著方家特殊徽記的鐵牌子。
準(zhǔn)確的說,是方偉奇那輛拉風(fēng)超跑的車牌。剛才那聲脆響,是它被那個黑衣怪物徒手給擰成了一道鐵麻花!彎折的角度極其暴力,連帶著那堅硬厚實的固定螺絲都被硬生生扯變了形,丟在瀝青地面上!
風(fēng)有點涼,吹在方偉奇流著冷汗的后頸子上。他半撐著身體,望著那扭曲的車牌,身體瞬間僵住了。囂張的叫罵聲卡在喉嚨里,腦子里就剩下李文勇最后那句魔咒一樣的話在回蕩:
“從今天起,我是你的新保鏢?!?/p>
方偉奇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剛才差點被捏碎的手腕子,又瞥了眼那塊面目全非的車牌,一股寒意莫名其妙地從尾椎骨蹭蹭往上竄。
媽的!這保鏢怕不是個終結(jié)者?剛?cè)肼毦椭苯由嫌膊??老爹這是給找了個什么玩意兒來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