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伯銳斯。”維婭開口念了他的名字 空氣中便凝聚出了一個人形,儼然是大神官森伯銳斯。
“主人,我在?!鄙J斯單膝跪地,牽起的維婭的手抵在額頭,“請下達任務(wù)吧,我高貴的主人?!?/p>
“找到艾薩克·德·克里斯·奧斯托,把他帶到來。”維婭抽回了自己的手,她果然還是不太喜歡這種長時間的親密姿勢。
“主人,請恕我無能?!鄙J斯的另一個膝蓋也落到了地板上,他低下了頭,不再去看維婭的眼晴時,她就知道,他又哭了。
“克萊爾,把我手帕拿來。維婭接過克萊爾遞過來的手帕,而后捧起了森伯銳斯的臉,用手帕替他輕輕地擦去了眼淚。
“你瞧瞧你,還是和六年前一樣——哭包。”
森伯銳斯可不是個會吃虧的主兒:“想必六年過去了,您也不愛玩辦家家酒了吧?!敝皇撬@哭得梨花帶雨的,說這話倒像是在撒嬌。
“好了,不同你鬧了。說說情況吧?!本S婭把濕了的手帕給了克萊爾.
“人間沒有皇太子殿下的氣息,但我在天上看了皇太殿下。”森伯銳斯繼續(xù)說道,“殿下正在和母神大人談話,我無法將他從母神大人面前帶走?!?/p>
“那就帶我過去?!边@次 維婭帶上了索菲亞圣劍。
“可是……”
“沒有那么多可是!”
“是主人?!?/p>
森伯銳斯在空中撕開了道口子。
“這是虛空,是去見母神大人的必經(jīng)之路?!?/p>
“約克林,你維護好圣莫斯宮的秩序,就說皇兄他有很多課業(yè)沒完成,把自己鎖房間里了。”維婭叮囑完約克林后,就隨森伯銳斯一同進了“虛空”。
“壽命…妹妹…交易?!?/p>
太遠了,聽不清,但可以肯定的是,這是艾薩克的聲音。
他應(yīng)該就在前面了。啊,看到了。
維婭停在了那里,神界與虛空的一線之隔。
空闊的、潔白的、毫無生機的,像是一張白紙落在那里,一個足以把人關(guān)瘋的環(huán)境,純白的監(jiān)獄。
“你說,你想一命換一命,讓你的妹妹活下去嗎?”那個帶著頭紗的女人是這樣說的,“那我能得到什么好處呢?”
“您什么都不缺,我又能給您什么呢?我不過是——許個愿?!彼甙聊恐袩o人的皇兄何時如此低聲下氣過。
“艾麗蘭克,我親愛的孩子,你什么都不做準(zhǔn)備就來了啊,可真冒失。”明桑母神喝了杯茶,又繼續(xù)說道,“而且故事已經(jīng)定下了,想要改變的話,就要付出因果法則所需的代價,只是你的命——不夠?!?/p>
“代價是什么?”
“倒也算不得什么代價,只不過是消失罷了,從所有人的記憶中,從這個世界上,徹徹底底地消失?!?/p>
“我不同意!別再在這里自我感動了,我才不需要你這個蠢貨一命換一命!”維婭拔出劍直指神明。
“我管你什么神明,什么因果法則!”維婭的理智被情感挾裹著,變得如此愚蠢。
她走出了“虛空”。
艾薩克的第一想法卻是:維婭很久沒這么失態(tài)過了。
“你怎么過來的?!”
“無禮。”神明抬手便將維婭和艾薩克都擊飛了出去,不過維婭用劍擋住了大半神力流,只是有些站不穩(wěn),艾薩克就沒這么幸運了躲閃不及竟撞到墻上,暈了過去,這次好運站在了維婭這邊,此處離虛空裂口非常得近。
維婭死死地盯著了神明,緊握著劍,拽起艾薩克回到了“虛空”。
“我不需要任何東西,友情也行,壽命也罷,所以,你們之間的交易作廢。皇兄,我就先帶走了?!?/p>
“哦對了,你不配我以禮相待?!边@是維婭留給神的最后一句話。
“該死的小鬼!”明桑被氣到有些顛狂,“要不是那該死的因果法則,我現(xiàn)在就要她死!”
那個“丑角”沒有氣息,因為神明在制作她時,只做了靈魂的容器,并沒有放置靈魂。
“該死!她身體里的靈魂碎片到底是怎么回事?!區(qū)區(qū)一個容器!竟敢……”從全知到疑惑叢生,這種感覺真讓明桑不爽。
“看來,該去找一次我親愛的吉奧亞里斯了。”
等回到人界時,艾薩克就醒了。
“克萊爾,你們來退下吧,我有些話想單獨和皇兄聊聊。森伯銳斯,你也先回神殿吧?!?/p>
這到底是種什么感覺呢?
被蒙在鼓里的委曲?
被殺人期騙的怨恨?
對他自作主張的氣憤?
還是....只是單純的悲傷?
艾薩克向約克林點頭,讓他們都出去了,現(xiàn)在房間里只有他們二人。
好像都不是,更像是一個走生夜晚中的人手里提著一盞昏暗的燈,磨糊地照著前萬泥濘的路,可是走著走著,燈徹底熄滅了,在寒冷的夜里,連溫暖也不再存在。
無助?害怕?不安?好像都不是,又好像都是
復(fù)雜又難懂的情緒,只是化作了一滴又一滴接連不斷的苦澀的淚,從維婭的眼角流下,她不懂何為“分離”,只是下意識地——害怕失去。
失去這個家人——這個完全站在她這邊的愚蠢的皇兄。
“蠢貨!你這個蠢貨!”維婭用力扇了艾薩克一巴掌,“怎么?自我感動很有意思嗎?我告訴你!我不需要!艾薩克!你的腦子怕不是被馬踢進了泥坑里!”緊接著,她又給了他一巴掌。
“現(xiàn)在你清醒了嗎?”
許是覺得不解氣,維婭又踢了他幾腳,嘴里翻來復(fù)去,也只是來罵著“蠢貨”這一個詞。
“維婭,我錯了,你別哭了……好嘛?”艾薩克拿出手帕,想替他擦去臉上的淚。
“不好!”維婭拍開了艾薩克的手,“我才不要?!?/p>
話還沒說完便被艾薩克死死地抱住。
“我錯了,真的,我發(fā)誓再也不會發(fā)生這種事了。”溫聲細(xì)語,伴著暖陽下的風(fēng)擁入了維婭懷中。
她在這種時候,好像總是控制不住情緒。
淚如雨下,一時難停。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只有你了!我什么都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理性的弦繃得太緊就會斷裂,更何況維婭本就不是個理性的人。
她用力地撕撓著艾薩克的后背用力到劃出血痕。
是啊,她什么都沒有了,因為她是個公主,所以帝王和帝后并不重視她,長大了送去聯(lián)姻就行;就算她成為了圣女,她也只是變成了“價值更高”的那一類“商品”。
于帝國,是給公國的恩賜;于神殿,是進行斂財?shù)墓ぞ摺?/p>
她又該如何得到她想要的權(quán)力?
換句話說,她又該如何保護她自己?
她身后沒人了。
“別怕,我在我的維婭?!蹦銜L命百歲,平安喜樂。相信哥哥好嗎?”
維婭將頭深深埋在衣服層層的布料上,沒有回答他,只是任憑自己呼吸漸漸困難,好像只有這樣才能麻痹自己不斷哭泣的內(nèi)心。
“維婭!維婭!”是艾薩克焦急的聲音.
“我討厭你?!?/p>
哭了太久 她太累了,就——先睡吧。
直到第三個太醫(yī)說了維婭只是“太過勞累,睡著了而已”后才放心下來。
“妹妹,請重視你自己的生命,我同樣害怕失去。”他那別扭的、不會表達的妹妹明明是那樣怕死。
維婭,你那么害怕死亡,又為何要像現(xiàn)在這樣像現(xiàn)在這樣把自己推自死亡。
維婭睜開了眼。
“你醒了?!卑_克給她遞了杯水,“過了多久了……哥?!?/p>
艾薩克先是一愣,又轉(zhuǎn)而笑著回答她:“才三個小時,再睡會兒吧,明天再準(zhǔn)備繼任儀式也不遲。”
“不了,只剩下兩周,時間不多了。”維婭從床上起身,“艾薩克,你不要什么事都想著自己抗,你是我的家人,我也會想辦法的?!?/p>
想辦法把你送上皇位。
“我會去看你的繼任儀式的。”
維婭沒睡醒嗎?這么直白地表述的情感并不像她的風(fēng)格。
“萊青的事也該提上日程了,皇兄?!蹦鞘蔷S婭送給萊青公里納公爵的第一份大禮。